今天的雨,还能称得上雨吗。小雨也不是,毛毛雨也算不上。
窗台上给麻雀留小米的碟子,被雨滴敲着响,是隔几秒才响一声的那样。麻雀好久没动我的米了,黄米上面已经蒙了一层灰,可我还是不安心收进来。
窗玻璃上的雨珠还没有连成线,零零散散的。
院子里建造花园的工人们,根本把这雨没当回事儿,看不清他们的衣服是否湿了,是否湿了进去,着凉。路上的行人也不打伞,怕这样的天气打伞,让别人笑话矫情。
没有多少雨水落下来,眼前的世界还是湿了,和我的心一样。
这样的雨天,小的时候,我们也是不在意的,树木花草逐渐被淋湿,逐渐鲜亮。
远处的山脉应是透亮的淡灰色,画家应该知道,怎样调出这个颜色来,在洗过笔的水里蘸一下,就已经有了,甚至还要在清水里再蘸一下。
我的任务是放牛。
父亲给我一顶他的大草帽,我的身体和草帽的比例,很像个大蘑菇,我被罩在里面,雨,离我还远得很呢!
牛湿了,牛背上雨水越集越多,顺着细细的牛毛滚下来,在牛的大肚子底下跌落。它自顾吃草,过好大一会儿才使劲让全身抖一下,身上的水珠能滚蛋的全都慌忙滚蛋了。
我那时候,总喜欢在牛的眼前,一会儿蹲着一会儿站着,好引导它吃上更好的草。
牛的眼睛大而圆,睫毛很长。惊奇的是,它会吃着吃着猛然停下来看看我,我也看它,数秒之间,我们对视着。
我看到我的影子全在它的瞳孔里,也就是说从它的大眼睛里看到很纯粹的我,还有大草帽。
透明,清净。
青山和白云一样,简洁明了。
雨水还挂在它的睫毛上,眨眼的瞬间会掉,掉在脸上,像泪。
我不知道它看见的我是什么样,嘴里草掉着,一动不动。
就几秒,又去吃草,忘了我似的。
不知道是雨中的草香,还是牛吃得用心,它吃草的声音惹得我馋,伸手掐了一根,放进嘴里,学着牛的样子嚼,真有一丝甜。
已经下午五点了,还没有你的消息。
雨还在下,窗玻璃上的水珠一串一串往下流。
窗外的那片天空中有大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