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多年之后，当人们谈起我的时候，总会说：哦，你说那个老处男啊。
但我觉得这没什么。许多植物还没开花就已经夭折。许多事情乍一开始就已经注定了结局。看似有许多选择，其实你会选择什么都已经注定好了。就好像我第一次看见我师父。
第一次见到师父我就觉得：这和尚真可爱。
傻的可爱。
2
和我一块进寺的和尚已经开始日课晚课、念经练武，看到他们我没有羡慕。我觉得挑水种菜的日子也挺好的。
我只是有时候觉得无聊。
有一天，那些和尚围住我，问我为什么不练武，愿不愿意拜他们为师？
我学着抬头4度仰望天空：众鸟皆有所登栖，凤独惶惶而无所及。
也许他们想不到一个做杂役的小子会说出这样深奥的话。在楞了几秒钟之后，他们把我按在地上打了一顿。
被打的时候，我的内心没有一丝波动，甚至还觉得有些有趣。
我找到打发时间的新方式了。
无聊的时候，我就去撩骚他们，有时候用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有时候用你知道茴香豆的茴字有几种写法吗？
但很快，他们就对群殴我失去了兴趣。我又一次陷入了无聊。
所以当楞伽经被盗的时候，我极力怂恿师父去追。
3
说服这个傻和尚并没有花费我多少口舌：自己遗失的经书，含着泪也要找回来。
其实我并不在乎经书，我只是厌倦了眼前的苟且。
但我也知道并没有什么诗和远方，我只是想打发时间。
第一次见到她，是在华山。
我被尹克西打倒在地。
我被少林和尚揍过许多次。但唯独这一次我感到了痛苦。多年之后，王小波会说人的痛苦，本质上是对无能的愤怒。我觉得他说得对。我第一次发现心中还藏着一个倔强好胜的小君宝。
忽的想起逛知乎时经常看到类似“夜阑卧听风吹雨，铁马是你冰河也是你”的句子。我觉得都写得，蛮蹩脚的。但如果当时我能自和己面对面的话，我想我一定能在自己的眼眸中看到她的影子。
喜欢一个人，你的眼中就会倒映出她的影子。
然而，我在她眼中看到了另一人的身影。
4
我不知道我是如何回的少林寺。
我突然觉得少林寺也挺好的。在这单身狗窝中，每天听着暮鼓晨钟，对着青灯黄卷，心绪真的可以迟钝很多。
我以为生活会这样一直持续下去。直到.......
我第二次见到她，是在少室山。
我又一次被打倒在地。这一次对手是何足道。其实这并没有什么丢脸的。然而许多的事情，就是这般不讲道理。就好像明明是我们击退了何足道，少林寺却要拿我们开刀。
千钧一发的时候，这傻和尚居然也开窍了。师父担着水桶，一桶兜了我，一桶兜了她，飞快地向山下奔去。少室山陡峭的崖壁上，响彻着铁链撞击的声响。叮叮当。
我希望这条路永远不要有尽头。
声音消逝的尽头是师父圆寂那一刻。我觉得这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有的人自始至终都不属于这世界。我只是想到：今后我又是一个人了。
郭姑娘，你要到哪里去？我又要到哪儿去？
问这话的时候，我不敢看她的眼镜。我怕她在我眼中看到自己的身影，我更怕我在她看到另一个人的身影。
5
我知道她所说的浪迹天涯，不是在寻找什么，而是在逃离什么。因为一个人，逃离一座城。
在她创立峨眉派不久，我在武当山安定了下来。那时候，我就知道了我和她属于同一类人。
而太过相似的两个人，总归不会有一个完美的结局。
END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