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忆军旅生涯那些日子(之八)
当兵纪念日
2017.12.12
1999年12月12日。
2017年12月12日。
时光飞逝,18年时间,似乎一晃就过去了,世界早已物是人非事事休,你变了,我变了,全变了,变化让彼此捉摸不透。
我喜欢这个日子,“双十二”,一个很吉利的数字。渐渐地,这个数字不知道在哪一年变成了购物节,网络早已成为主题词,物质生活追逐,人们还在继续挣扎。
岁岁年年花相似,年年岁岁人不同。每年,自己所处的位置,心境也不尽相同。随着年龄的增长,心态细微的改变,思考的角度转换,理性逐渐占据了上风,但那流泪的感觉,还在这一时间段打动着我的泪上腺。
而我,今年,这个时间段,自己在一个静静的坐在阳台角落里,凝望寒冬之中黑色的天空,思念一下,感慨一下,回忆一下,那登上火车,泪流满面的一瞬间。没有烟火,没有酒水,只有自己一个人,和那不断湿润的双眼。
双眼里闪过是父亲的眼泪。离开村庄时,父亲流泪了,那是我第一次看到也是唯一一次看到父亲的眼泪。后来,奶奶告诉我,那是她第二次看到父亲流泪,第一次是他和我小姑两个人,因为6块钱的考试费,就无法参加高考,成了一生没有上大学的遗憾。我爸骑着自行车驮着我小姑,疯狂的骑到考点,考试已经结束了。全公社(乡镇)的人都知道那个村两个兄妹,明明是真的大学生,却去不了。回来后,我爸哭的很厉害。再后来,希望就寄托在我的身上,我考上大专也没有去读,转了很多路,当了兵,考上军校,明明可以读大本,却去上了大专,再后来都是自己的自学之路了。父亲的眼泪里有不舍,有期盼,也有自己年轻时的影子。登上火车的那一瞬间,我找不到父亲,只看到小姑在挥手,把她的手表给了我。
双眼里闪过是母亲的眼泪。离开五间瓦房时,我妈没有哭,明确告诉我不去路口送我了。我抱了她一下,说没事。当我转到巷口回头时,明显看到她站在平台的台梯上抹眼泪。她唯一的儿子走了,16岁后就不爱和她说话了的儿子,19岁算是彻底离开她了,似乎很想脱离她的怀抱。她的牵挂也越来越远了,思念也越来越远了。她常想,自己都是自己的父亲从河床里捡回来的,自己的儿子不能让他走远,去县城读书已经很远了,可又由不得她,这次走的更远了,千里之外的唐山,那可是大地震的地方。我妈有一次说漏嘴了,说晚上常想我,睡不着觉。我说快回去了,她就不停的算日子,把所有的东西都放起来,等儿子回家。可回家后,儿子的心,却不知道早已飞到哪里去了,根本就顾不上妈的期盼了。
双眼里闪过是太多的眼泪。奶奶没有说话,走过来,握了握我的手,向我兜里揣了一把,在车上我看是一块五快共30块钱。站台上小姑也流着泪,把她的女士手表给了我,我都笑了。后来手表一直带在我身上,考军校也用着,英语化学(满分80)一个小时卷子,我25分钟搞定,都是76分。数学120分,考了114分。后来我跟我小姑说你的手表是幸运星。可惜,幸运星在上军校第二年不走了,有次不小心丢了,结果我分到了大西北戈壁滩。泪眼一看,全部是哭的人,当火车开动时,似乎每个人都止住了眼泪。
但火车开启了,车走了,人走了,心也走了。以后的路都是一个人在自己走,以后的日子就是自己打拼吃苦。流血流汗,挨冻生病,想家思家,也不能流泪,也不值得流泪,酸甜苦辣咸,都是一个人承担,也不会再哭了,也没有必要再哭了。
当兵走后,我会每个周六晚上6点多给家里打电话,报个平安,雷打不动就是16年时间,从电话到手机,从短信到微信。无论是火炉城市武汉,还是茫茫戈壁滩边境,都告诉他们,我很好,在努力。
当兵走后,第二年我去承德参加军校考试,考前考后我都满怀信心的告诉父亲没有问题,他就笑了。等拿到通知书那一天,我给家里打电话,父亲也很平静。后来过去两年多,我妈才告诉我,我爸高兴的一晚上没睡着觉,请了好几天客,吃饭喝酒。我说我没有太深刻印象啊,感觉家里很正常。我妈笑着说可得花三千块钱,我说啊,这么多。我看我爸在一旁笑:赶紧做饭吧。
当满街呼喊声成为“双十二优惠卷”的时候,这个世界和社会渐渐没入了浮躁与喧嚣之中,当兵的日子也早已从12月份提前至9月份,背包带变成了背囊,乘坐的绿皮车变成了动车,磨砺品质的寒冬里的训练也逐渐消失,2年似乎成了度假。当“当兵光荣”成为一阵风,当兵两年后还给发钱发补助时,当所谓的改革进入纵深时,当复员转业成为负担时,不知道这种虚幻泡沫状的购物节繁华的景象还能持续多久。
我,虽然离开了,可,每年这个时间节点,我还会给自己一个空间,去触动心底里那份流泪的感觉,不去忘记那个初心,不会忘记那个泪点,感受那火车开动后五味杂感,体会那当兵不后悔的人生经历。
(简书第48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