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关风月

故事大概是这样的。

风花雪月,情爱纠葛,自古文人多爱吟咏此类物事。便是无可言,无可叹,也要强说半阕愁绪,吟花弄柳一番。

有人喜好于此,自然也有人自诩看透这假惺惺的风月情事,想求一个身心剔透,天地干净。

只不过,人间千情万欲,是向来由不得自己的。

时宜是个乖巧的好姑娘,是父母眼中的乖女儿,是邻居眼中的“别人家的孩子”,也是整个城里,大家闺秀的典范。时宜永远都是克制的,“素质干之醲实兮,志解泰而体闲。既姽嫿於幽静兮,又婆娑乎人间”,曾有才子佳人,用古人的诗赋,来形容时宜的美。

可是,这世上,没有一件事情可以是十全十美的。时宜的骨子里是叛逆的,直到及笄,时宜的父母,也没有说动时宜嫁人。越来越美的时宜,一个人娴静地活着,像是一朵荷花,可观,却无人可以采撷。

苏慕白,只因自己的父亲向往武林,向往那个江湖,就给他去了一个充满了江湖气的名字。其实苏慕白一点也不喜欢江湖,不喜欢外面浪荡的生活,苏慕白,只想娶妻生子,然后两人一起吟诗赏月,月下对酌,然后相携老去。可惜,他的父亲,给苏慕白找好了师父,然后把苏慕白踢出了家门,让他自个儿跟着师父学艺去了。

临走的那天,才十三岁的苏慕白两眼泪汪汪,又拼命瞪大自己的眼睛,于是就是一副要哭不哭的样子,显得更丑了,父亲啧啧了两下子,对着苏慕白的师父一交代,自个儿进屋和妻子缠绵去了。

时宜的美在城里称颂,时宜及笄后依然没有许配人家,也在城里传颂。渐渐的,终日在家饮茶弄花的时宜,竟渐渐变得神秘。恰好,这一年,外出游历的苏慕白也来到了这座城,当然,也在茶楼听到了说书先生口中的时宜。“也许,真是个神秘的美人呢。”外出游历了四年,已经一身江湖匪气的苏慕白,立马喊上了自己的师父,两人听完说书先生的书 ,又花了点银子,打听到了时宜的家,两人就这么动身去夜探时宜了。

苏慕白一边在楼顶上小心地跳着,一边想着时宜,究竟会是怎样一种美。“既姽婳于幽静兮,又婆娑乎人间,很好,我来了”苏慕白猥琐一笑,又加了把劲,飞速甩开了自己的师父。

事情发生得顺其自然,苏慕白顺利见到了时宜。在月光下,苏慕白穿着一身宽松的衣服,迎着风站着,恰巧,那一瞬间,时宜抬起了头,端着一个青瓷茶杯。

玉白的手指执着青瓷杯,在月色下尤为显眼,苏慕白一下子看呆了,原来,时宜真的是一个很美丽的女子呢。苏慕白就这么痴痴看着,脑子早就飘远了,也不顾忌自己会不会被人发现,就这么大喇喇站在墙上。也许,这就是动了情,有了念。

当然,时宜也看到了月光下身着宽大衣袍翩飞的苏慕白,“也许这就是江湖中人吧,真好看”时宜举起茶杯,以茶代酒,远远敬了苏慕白一杯。“我们算是认识啦,江湖中人”时宜对着苏慕白,轻轻一笑。

如果一定要对苏慕白有一个比喻,那大概就是一只嗤笑光明却又引身扑火的蛾吧。自从那夜之后,苏慕白的生活变得很有规律,白天一个人静静在屋子里面想念,买了纸笔学着临摹时宜的小像,一入夜,迫不及待用上自己最精湛的武功飞奔向时宜的院落,然后用上自己最轻盈的姿态出现在时宜目光能及的墙上。苏慕白用上了自己所能用的一切,去展现自己的魅力。

不只只是苏慕白,时宜也在那一夜动了情。时宜更加喜欢出没在黑夜里,远远看着那个在墙上吹风凸造型的苏慕白,然后,举杯,远远敬上一杯。时宜知道,墙上的那个人,是知道自己的,只是,也许没有回应吧。

时间就这么过去了,及笄了一年的时宜,终究还是没有逃过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终于啊,时宜要出嫁了。

在出嫁前一个夜晚,时宜穿上了自己最美的嫁衣,走到院子里,可是,墙上,却没有看到那个人了。时宜疑惑,也有着不开心。但是时宜,固执地站着,端着一杯茶,还是用的当年那个青瓷杯。

这一夜,苏慕白被师父带着去完成一件任务。身在江湖,身不由己。苏慕白想着,等任务完成了,就用最快的速度去时宜的家,去远远看着时宜。可惜,目前的情况看来,这注定是个奢望了。苏慕白和师父,两个人被一群人围攻了,而且,是在两人都非常疲惫的情况下被围攻,苏慕白看着师父,师父也静静看着苏慕白。

在时宜的家,时宜将一杯水倾倒在地,杯子,也打碎在青石地板上。时宜拖着长长的红色长裙,转身回去。

                                                               行行重行行,与君生别离。

                                                               相去万余里,各在天一涯。

                                                               道路阻且长,会面安可知?

                                                               胡马依北风,越鸟巢南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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