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月18日清晨,视野里依就一片灰暗,没有了往日的生机。身旁的官兵几乎每个人的生物节律都已经紊乱,饿了吃、困了睡。紧张时不觉累不觉饿,稍一清净便饥肠辘辘。一个兵用枪刺撬开一个1000克规格的罐头,撇开浮面上的一层白色猪油,我随便挑上两坨肥瘦相间的红烧肉塞进嘴里,机械的填充一下早已饥饿的肠胃。当时野战罐头2斤装居多,有红烧猪肉、午餐肉、泡菜的,压缩饼干有限不易下咽。为预防弹尽粮绝,战场上很快形成习惯,出现伤员或是烈士,首先把其身上的武器弹药和多余的干粮摘走。刚吞进我肚子里的肉就是不久前刚从一个烈士身上摘下来的。
这天,我团作战任务就是分别攻占越军332、264高地。332高地系本区域至高点,为越军永备阵地,居高临下四周山势陡峭,听说法军曾花费四年攻击未果,堪称越军的一面旗帜。占领这个至高点就能扼守进军越纵深目标的交通要道,对洞开越边境重镇甘棠省会极具威协。264高地与332高地呈斜丁字排列并隔山相望,是敌军两个相互支撑的防御阵地,也是我军观测敌军动向、组织进攻的最佳地域。攻占264高地是决定夺取332高地胜负之关键。
拂晓,三连在吴付营长率领下沿210、264高地间的山谷向264高地敌军发动进攻。因为易守难攻,所以围绕264高地这个山头,除正面有三连攻击外,左右两侧有师侦察连、二营四连助攻,形成三面合围之势。越军驻此一个连,居高临下向我攻击部队疯狂反击。我军凭借人多势众,三个攻击方向互相配合,在后方炮群策应下,于上午10点10分攻占该阵地,残敌溃逃至332高地一线。此战三连付出惨重代价,牺牲7人、负伤20多人。机枪手李勇绵阳知青兵,与敌火力点对射,头部负伤不下火线,连队发起冲锋,他端起轻机枪边扫射边狂叫:不怕死的跟我冲……直至胸膛被越军打成蜂窝状,临死仍紧扣着扳机,两眼怒视敌方。
营部随后登上264高地。此山头呈长椭圆型,长有300米左右、宽不过100米,山势东高西低,山顶灌木稀疏,四周茅草密布,山顶一侧可看见332高地越军阵地。山头上我方官兵人数太多,所有行动完全暴露在332高地越军视线里。直觉告诉我情况不妙,赶紧建议营部避开人员密集区,到一灌木丛和茅草较茂密处抢挖掩体。那山顶全是沙石土层挖起来挺费劲,通信班战士全力开挖,最后挖出一条长不到20米、深和宽仅有60公分的一条小壕沟。我挖了一会儿壕沟,感觉闷热疲乏不由自主坐在半拉子战壕里歇着。李军医因体力较弱也坐在壕沟上边跟我议论全营伤亡情况。我每天要收集这些数字上报给团指挥部。突然由332高地飘来一阵白雾,有人喊:越军放毒气弹了,阵地上一片慌乱。我迅即戴上防毒面具,有的兵赶紧将毛巾打湿后把口鼻捂住,刻片后烟雾散去。后来才搞清楚,原来是越军施放烟幕弹以掩护他们进入各个炮位或是惊扰我部后标定攻击目标。正当我们稍缓口气时,越军炮弹“噗……噗……”的飞来,一阵排炮袭击后,阵地上先是安静后是大呼小叫。只听见:班长!我头流血了;排长!我脚不见了……看见师侦察连的几个战士相互搀扶着往山的另一侧走去,我举起拳头为他们鼓劲:兄弟们坚持住!有一发炮弹落点离我不到四米远,炮弹落下的一瞬间我身体卧倒在壕沟内,而李军医坐在壕沟上尽管也爬下来了,可颈部还是被单片击中,只是单片极小无关紧要。侦察兵伤员离开一小会儿,四连副连长谢作伦匍匐着过来,他的屁股墩子被炸翻重叠在一块,鲜血染红地面,后面紧跟着我的两个老乡,正掩护副连长后撤呢。在通过一片开阔地前,我那老乡背起副连长向山下跑去,此时越军又一阵炮火突袭,他俩应声摔倒,谢作伦副连长当场牺牲,老乡身负重伤,战后被评定为一级伤残。后来听说,就在谢作伦牺牲后不几天,他老婆在重庆给他生了个大胖小子。与此同时,得知营属火力队82无后坐力炮班遭到重创。当新兵时我就这个排,熟悉这帮兄弟。听到消息我立即赶去查看。炮击现场惨不忍睹:2人躺在地上浑身是血没有动静,俯身一摸己经死亡;另有好几个要么昏迷要么抽拙着,有一个叫张仕茂的战友被炮弹炸得脑浆四溢。一个班10个人,仅剩付班长胳膊上受点轻伤,看着眼前情形正抱头痛哭。我赶紧张罗着抢救伤员,担架队救护队及时赶到,很快把他们运送下去。
来而无往非礼也,我方正酝酿回敬越军方案。此时有人喊发现越军目标。营长拿起望远镜向332高地山脚茅草房附近搜寻,发现有敌人从山上跑来,从屋内往树林里搬运东西,经判断附近可能有敌军暗堡或是弹药库。营长命令立即打掉它。副营长亲自带领82无后坐力炮班选择一隐避发射阵地,要求班长史清宇亲自操炮灭掉越军目标。老史沉着应战果然不负众望首发命中,茅草房中弹后引爆其它易燃易爆物质,据此可以肯定此处的确是敌军弹药库,爆炸燃烧了半个多小时。第二炮又炸掉越军一个机枪暗堡。越军犹如丧家之犬在我们的目视距离内四处溃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