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悠的灯在风里飘,在叶子里摇,昏黄的光线照着树下的石子路,是那种又圆又滑的鹅卵石铺的路,时不时的落下来几片梧桐的叶子,入冬了。
早冬的夜阑珊,几家渔火唱愁眠。风的罪过树的不舍的,叶簌簌的落,我正是从故乡飘到江边的一片叶子。
江风不似故乡的风温厚,迎面呼啸而来,凉的扎心窝,一点也不像楚地的美人温软可人,粉面桃花,春风十里。
橘子灯就在零落的风里,哦,那盏架在梧桐树丫的高脚吊灯,我叫它橘子灯,每一个缄默孤独的夜,都能看见它温暖的光,它在枝丫之间,正像一个大橘子。怎么会注意到它呢,四下无人的夜,眯着眼看看夜景,望眼欲穿,仿佛窗子外有出浴的美人,也不晓得究竟要看什么,权当是解闷了。
被窝里是凉的,枕头边是空的,所有的哀愁就全都寄托在窗子外了。人一定要忙忙碌碌的,不能让自己闲下来,闲的时候总会不知不觉陷入回忆里, 而回忆是洪水猛兽,是千军万马的铁蹄,教人梦里都不得安生。曾经或逃避或厌恶的种种,一瞬间化为四月芳菲涌进回忆里,像决堤潮水。
我以为自己远走他乡是为了梦想肝脑涂地,然而在越走越远的路上梦想在哪里?最后发现一切只是为了逃避往日索然无味的生活,想让寡淡的日子起一些波澜。
生活真是个费劲的话题,怎么说都不过分,怎么过都是人生。当年执意来到江北,我以为,闭着眼睛都能画得出所有角落的故乡,怎么会怀念?直到再也听不见漠漠的风,喝不到烈酒,看不见亲切的人,偶尔谈起故乡,哑口无言。
江北的雨下的没来由,淅淅沥沥的个不停,行人被雨淋的踉踉跄跄。我本来是极讨厌雨的,可来到一个多雨的地方,感官也渐渐麻木了,只是一直渴望着雨能越下越大,狂风暴雨夹杂着电闪雷鸣,这唯唯诺诺的雨实在无趣。
西北偏北的故乡,大风烈酒都有与生俱来的粗犷,风不似江风绵柔,雨不似梅雨脉脉含情。本应是故乡落雪的季节,江北却迟迟等不来一场大雪,枉我在春天埋下了告白,守候了一个夏天,秋天也过了,没等来长街千堆雪。
大雪满城,长街上的橘子灯在风里长亮,江边的叶子一定踏雪而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