计划经济的年代,一切都是计划的,哪怕是服务业,像什么旅馆、招待所、饭店、理发店……都由国家单位办,那时所有的店铺招牌上往往都是冠以“国营”二字的。
七八十年代的临邑县城,说起来只有三条主街:一条南北走向的“临中”路,穿起两条东西走向的苍胜街和北十字街。北十字街是县城的制高点。县委就坐落在两条东西街之间“临中”路的西边——基本就是县城的中心地带。
那时的国营理发店,就在县委大门的东侧,是西南朝向的圆弧形的门脸儿。其中大概有七八个理发座椅,理发员也大都三四十岁左右。
由于是国营,他们都是上班拿工资的,除非年节,平时大都比较清闲。那时候的人们都比较自觉 ,像烧水,整理工作台、座椅,打扫卫生之类的活,自然由几个年轻的“学徒”承担;几个年龄稍大点的“师傅”们,便在此时摆开龙门阵,远远近近的、古古今今的故事成了新一天工作的序曲。
这些师傅辈的群体里,以三个不同风格的师傅为首,自然分成了三个小群体:喜欢用剪子打理中分、偏分的菅逸飞师傅组;擅长使剃刀打理光头、平头且刮脸、采耳的任义山师傅组;钟情理发推子,对各种发型都有研究的牛师傅组。
对于到店的客人,为了调动员工的积极性,饮食服务公司规定,每个人在完成了一定基数(比如每天平均三个人)后,每完成一个,就有二分钱的奖励(现在叫提成)。那时人们的工资普遍低,一般工人一个月三十几块钱,那么对于每个月多个三五块、七八块钱的奖励,也是一笔不小的收入(那时农村一个壮劳力在生存队里一天的工分也就值个几毛钱),所以大家的积极还是很高。
“哎,老任,前天来理发的那个瘦老头是哪个部的,还是哪个办公室的?我看他是在这个大院上班的,怎么有些面生呢?”
“谁知道啊,没问,恐怕问也不一定说。”任师傅抬了抬头看了一眼菅师傅。又仔细地磨起了他的剃刀——这是他雷打不动的仪式,上班后仔细认真地磨他自己定制的这把剃刀。这把剃刀比商店里卖的要稍长,而且刀身稍厚,刀背不是大众款的宽平,而是稍窄且有平缓的弧度。更与众不同的是,任师傅在刀背上贴了一层薄薄的小牛角。看上去不像一把泛着寒光的剃刀,而像一把做工精细,反射着淡黄色的油润润光泽的宫女的梳子。
也许是这把特制的剃刀特别,也许是不知什么原因,似乎任师傅的奖金每月都不少。而找他理发的是老主顾居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