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冬日的午后,阳光慷慨地洒在我身上,这样的温暖宛若大姐无私的爱,静静地绵长在岁月里。
小时候,我一直被邻居称作大姐的“尾巴”。
大姐走到哪里我跟到哪里:大姐赶集我跟着赶集、大姐串亲戚我跟着串亲戚、大姐下地干活我跟在她身边玩。
即使大姐出嫁到十几里之外,我也并没有感到她从此要远离我,因为我是她家的“常住大使”。
周六周日我去,寒假暑假我更是要去,甚至有一次我从大姐家住了几天后回家,在家转了几圈出来进去的看不见大姐,觉得少了些什么,就跑去跟母亲说:“我还想去我大姐家。”母亲说:“去吧。”我就又骑车回到了大姐家,惹得她婆家人还挺纳闷,不知道我是回家了呢,还是一直在大姐她们的村子玩!
我在大姐家很随便,没有一点拘束,放寒暑假,有时甚至由着自己的性子住个把月,从没想过大姐有公婆,有自己的孩子,有两个未出嫁的小姑子,也从没有想过给大姐添多少麻烦。
02.
冬天,躺在大姐家的炕上,钻在暖暖的被窝里,看大姐在电灯下一针一针地织毛衣,看着看着我就会睡着。
一会儿睁开眼睛一看,大姐还在飞舞着衣针。寂寂的夜,坐在炕上的大姐快速地挑针走线,灯光把她织毛衣的样子映衬的很美,以至于那时我就下决心一定要向大姐学会毛衣的各种织法,也像大姐一样坐在灯下织毛衣。
大姐每夜都这样忙碌,我那时觉得大姐永远不知道什么叫累,也不会累。有时我和大姐也聊天,说东道西,天上地下,大部分时候说着说着我就又睡着了。
有时大姐会说,去取个苹果吃吧。于是我就下炕到那时流行的写字台里拽出放在里面的大塑料袋,欢天喜地地拿出一个苹果 。
每次吃的时候我都会说,大姐,你也吃一口吧。大姐总是说:“我嫌凉,不吃,你吃吧。”
于是我就在冬日的夜晚,在温暖的灯光下,在大姐的身旁,奢华地独享一个苹果。香香的果肉嚼在嘴里,一股凉凉甜甜的汁水慢慢流入身体,真是好吃极了。
现在虽然吃过很多品种的苹果,却再也找不到当时那种味道了。
03.
夏天,大姐到田间劳作,我就跟在她身边,不管我听没听,学没学,大姐总是翻着棉花秧指指点点地教我掐棉花蔓,间走菜畦中弱小的小白菜秧,教我辨认混在稻秧中的杂草。
总也学不会辨不好的我,常把好棉花蔓掰下,小白菜秧的间距不是弄的太疏就是太密,从没认出过和稻秧长得极其相似的长叶草。
大姐从没呵责过我,反而笑着说我是个笨丫头,不再叫我干了,
于是,我在大片的秧田里顺着垄奔跑,让绿色飞一般地闪过我的眼睛;站在小白菜畦里看菜碟追逐嬉戏;在棉花地里看大姐弯腰拾掇棉花,找寻她弯腰时隐时现的身影,看她像一个隐没在绿色海洋中的小球一样在棉田中移动……
04.
还记得那是一个秋日的午后,我又一次来到大姐家,刚进门大姐就兴冲冲地对我说:“等着啊,给你拿好东西去。”
一会儿,大姐便从西小屋出来,带我来到房后面僻静的地方,说:“给你,快吃吧。”说着递给我一团纸,我小心翼翼地打开——纸里裹着有三个诱人的橘红色干虾!
在那个物质贫乏的年代竟有如此的稀罕物!我欢喜的不得了,没顾得上问问大姐吃着了没有,我的外甥、外甥女吃着了没有。翻翻这只,看看那只。
“快吃吧!对了,你猜我把它藏哪了?”大姐一脸得意且神秘地问我,“不知道!”我一边极其小心的一点一点地吃着这人间美味,独享着大姐带给我的美食,一边看大姐像做了一件什么成功的大事一样布满笑容的脸。
“我把这个纸团藏在西小屋的砖缝里了!”大姐得意地比划着,满足地笑着……“大姐,你也吃一个吧。”“我不吃、不吃,吃嘴吃不心的,你快吃吧。我给你做饭去了。”
秋天的阳光携带欢快的浅金色洒满大姐的背影,大姐温柔地走在我的视线里……
我手里捧着的那团橘红色,映得我的脸红红的发亮……
以后的岁月,我再吃虾时,这触动内心的一幕总会浮现在眼前,如烟如缕,袅娜在在心间,随岁月流淌。
以后的日子无论走出多远,大姐在她家房北那满足的笑容永远地刻在了我记忆里……
有大姐,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