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午后来到了市医院。也知道周一人多,所以下午才来。可是一推开大门步入正厅,数个交费口排起的长龙令我转身而退。
来到庭院不经意瞥见医院的理石板长廊,那是我扶着妈妈坐过的地方。就是那个灼热的夏天,就是这一坐,儿子站起来了,妈妈却再也没有站起来。
带着不经意间勾起的思母之情,我独自漫步在12月的寒风里。直到街头的路灯驱散了夜的黑暗,我才裹着满衣底的朔风归来,打开我斗室的房门,抖落满屋的寒冷之气。
独自一路走在风中,分明感到寒冷的朔风,把一年之中最后的一个月吹送到我的身边,也吹散了我梦幻般的流年。逝去的流年如同空气一样包裹在我的周围,我分明感受到了岁月浓重的呼吸,记忆却悄然而至。
岁月让我不断驻足回望,回望那个生我养我的小山村。衷心常常浮现妈妈为生活奔波劳碌的身影,怀念那里的父老乡亲,活着的、故去的,都是那样的亲切,那样的令我牵思如缕,那样的清晰如昨。更有自己留在那里的生活痕迹,即使几十年岁月的尘埃也丝毫没有把它掩埋。
老屋门前的溪流,在春风的吹拂下化冰奔流,一路清流伴着我童年的真纯。溪流两旁银白色的沙滩,沙滩上那一簇簇春风裁剪出的柳枝,清香扑鼻,新绿如洗,那一个个胖乎乎的银灰色的【毛毛狗】趴在我胖乎乎的小手里,至今那种绒绒的、酥麻的欢快感,仍然挥之不去。那一支支和着春风拧响的柳笛,到现在仍在我的耳边唱响着春天的奏鸣曲。浓浓的夏日,我和我的伙伴们尽情地、欢快地濯足在溪流里,蹀躞的游鱼,蹦跳的虾米,欢快的雨滴是那样的令我惊喜。收获的秋天,我在溪流的两岸采摘野芹菜,还有爸爸用来编织蓑衣的三楞草,一把把,一捆捆欢天喜地的抱着、扛着跑回到家和妈妈爸爸邀功领赏。严冬来临,寒凝大地,小溪冰结,我和我的伙伴打冰哧溜,滑冰车,支冰划子。常常像个冰人似的跑回家,回家接受父母嗔怪疼爱的责骂。
流年如同门前的溪水,带走了我欢快的童年。当我走入校门,就和书籍紧紧粘贴在了一起,就是到今天几十年过去了,书籍也从未从我的身体上剥离。小学毕业,跨入初中、高中的门楣,每天往返十公里的山路,我脚下磨破的妈妈做的鞋,不知道能有多少双。在我的记忆里,到今天尽管我有好几双高档的皮鞋,但最结实、最温暖的还是妈妈亲手纳鞋底,油灯下亲手缝制的北京棉鞋。我是穿着妈妈的布鞋走完了自己艰难的求学路,并且,从崎岖、坎坷、窄小如绳的山乡小路上,一路走来,踏上了城市宽广的柏油路。大概我命中注定就是个山里的男孩子,在山路上健步如飞的我,如今在城市平坦宽广的大路上,反而成了裹足不前的足疾之人了。
要写的事,欲说的话太多太多... ...,无奈夜已阑珊,困意袭来。再加之妈妈的身影,妈妈的气息扰得我心神不宁,只得作罢... ...
是啊,寒风吹散了流年,时光里,喧嚣与孤寂同在,愉悦与伤感相间,失望与期盼相连。就这样,一个人,在城市里十二月的冷风中,静静地侧耳聆听渐行渐远的歌声,深深地思念着隔世绝空的母亲。看寒风冻凝,味时光飞逝,亦在冷峻静谧中遐思。
似水流年,不觉老将至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