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余晖,人影窜动,街道喧闹。太阳刚刚偷偷地落下,天边留下一抹暗红色,点缀在白云深处,那么显眼,那么孤独。
那一抹红色,它可能代表放荡不羁的激情;它也可能代表年少无知的梦想;它还可能代表无穷无尽的精神链条。我坐在门口,想起了最近的几年往事。
四年前,夏末,阴雨绵绵的一个上午。在焦急等待了两个多小时候后,我迎来了一个鲜活的小生命。一个七斤半的胖小子!在得到他出生消息的刹那,过往的十个月的点点滴滴突然历历在目…
记得在妻子怀孕那天,我既兴奋又惶恐。兴奋在于自己要当爸爸了,惶恐在于担心年少的自己承担不起那份责任。看着父母家人对妻子关怀备至地呵护,听着亲朋好友无微不至地嘘寒问暖,摸着妻子渐渐隆起的肚子,幸福感油然而生。
那十个月,我离不开妻子半步,给她做饭,陪她散步。我们一起去逛夜市。她挺着肚子,在拥挤人群中,挑选各种将来给孩子的小玩意儿。我们一起拍照,在一堆照片中对比前前后后肚子变化的模样。我们一起逛超市,为将来的宝宝置办各种生活用品。我们提前为宝宝想了好多名字,有些很高雅,有些很三俗。因为并不知道宝宝性别,最后男女名字各留了一个。由于妻子比较娇小,我们选择了临近预产期时做剖腹产。日期定在了天秤座的头几天,他一定是个漂亮宝宝!
我们站在病房里面面相觑,只能听到窗外淅淅沥沥的雨点声。没有我想象中的欢呼雀跃,没有我预料中的热血沸腾。母亲看了妻子一会儿,又看了看孩子,伸手把我往门外拽去。房间只留下岳母呆呆地看着孩子,手挽着还没彻底清醒的妻子。
母亲连叹了几口气后问我知道为什么孩子半边脸蛋那么红。我站在走廊里一时说不出话来,只能说不要着急,等大夫的解答吧。
狭小的医生办公室被我们塞满了。听着医生给我们做了各种分析,在排除了一些病症后,大夫果断地判断红色的部分是血管瘤!我表面平静,内心却早已翻江倒海。
没有时间感叹命运不公,只是想尽快找到治疗方法。我紧随医生身后,一直没完没了的问治疗方法,多么希望得到一个肯定的回答。医生只是说得去大医院进一步做检查,这边没有治疗胎记血管瘤的科室和大夫。
那天下午我像一具被抽离出灵魂的躯壳,全身无力,没精打采,脚下像一直踩着两团棉花。我坐在病床边一边握着妻子冰冷的手,一边拿出手机拼命地翻找着关于血管瘤的一丝一毫的信息,恨不得马上带孩子飞到首都去看特级津贴专家。
在随后的一个月,我和妻子在网上几乎翻遍了所有类似的资料。终于了解到我儿子的病症属于鲜红癍痣。此病不会恶性病变,不影响正常生活,只是严重影响患者容貌,如不积极治疗,中后期会增生变厚。治疗方法是激光和光动力。
儿子的名字,没有用之前我想好的。是找到一个命名先生给取的,他说儿子将来洪福在天,我留下五百块钱,带着写着名字的一页纸,悄悄离开。
随后的日子,被几家私人医院骚扰欺骗过,最后也比较理性的选择了治疗方法,从儿子一岁开始,一直到现在快四岁,只间断过一次。其中的艰辛困苦自不必言说。
儿子一岁半那年,开始学着走路,多动症的毛病也越来越凸显。基本除了睡觉喝奶以外的时间,就是手脚不停地乱动乱玩。每次带他出去玩,都会迎着来自陌生人的怪异目光,也有人直接开口询问孩子脸蛋的那一抹红。开始时我还回答,到了后来就彻底厌倦,甚至是厌恶!慢慢的我也越来越没有勇气带他去人多的地方,我怕那种直视异类的目光,我怕他们开口问我,我怕他们不让自己的孩子接触我儿子!虽然自己潜意识知道这样不好,但我还是做不到。我深深地陷入自责与自卑中难以自拔。
记得那是刚儿子刚治疗完胎记的一个傍晚,我开完会后匆忙回家看他。儿子咿咿呀呀的学着跟我说话,然后跑到厨房去找妈妈了。我赶紧洗手准备吃饭。突然听到妻子大喊一声,凄厉无比,几乎把我心脏都喊出来。我从洗手间跳出来查看情况。
只见儿子两眼无神地站在厨房门口,脑袋上湿成一片,领口还在淌水。妻子跪在地上以头抢地,大喊着。我的心像被一根绳子猛地拽下去,冷汗涔涔地自额头流下。“整整一碗方便面啊!整整一碗啊!”妻子声嘶力竭地嚎叫声把我拖回冰冷的现实。儿子被烫伤了!我用颤抖着的双手抓起儿子就往卧室跑,然后拼命地找到剪刀,把他衣服全部剪开。烫起的皮鼓了起来,颜色惨白!儿子似乎也从惊吓中回过神来,嚎啕大哭起来。我强忍着泪水,给他披上衣服,扶好妻子,甩开门直奔医院!
在烧伤医院住院二十天,中度烫伤,留疤。不幸中的万幸,脸蛋没留疤。烫伤恢复后,疤痕凸显,又经过两次去疤手术。我在二十多岁,深深地理解了那句古话,“福无双至,祸不单行”。
我,站在医院门口,哭的像个孩子。
命运的多舛,让我措手不及。
今天,离儿子的四岁生日,还有不到二十天,时光荏苒。看着在蹦蹦床上开心玩着的儿子,看着妻子的笑靥,看着母亲双鬓窜出的白发,我坐在那里笑了。不管什么艰难困苦,什么磨难考验,我们都挺过来了。我相信正能量的循环,我相信事在人为!
天边那抹红,已然褪去,明天必定是一个艳阳高照的晴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