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周六,图书馆值班已是常态。正埋头作业的我被手机QQ上的一消息打搅,点开一看,是妹妹发来的一张图片。那是一张她和已逝的奶奶的合影,并附有文字"您以前总想回家,现在可以回家了,虽然是以不同的形式,回家就好!"
我望着图片呆了半饷,忽然眼睛就湿润了,接着就是豆大的泪水蜂拥而来。
我总爱倔强地说自己是泪点高的孩子,不轻易落泪是我一直最引以为傲的,可我没想到一旦我哭起来,那也是一发不可收拾的。
偌大的图书馆,就我一人。抽泣声阵阵入耳。
我不知道妹妹干嘛这个时候给我发这张触我泪点的图片,许是误发吧!但我却在头脑中清晰的浮现了那几天请假回家为奶奶送行的画面。
奶奶不在了,去了遥远的天国。这永远是个梦一样的现实。
我坦然接受了,内心却在挣扎,耳旁总想起响起奶奶话语"石丽啊,要什么吃的自己去拿,奶奶老了,路都走不动了!""每次来饭都没得吃,自己冲点麦片去!""大妹,那罐里的山鸡蛋是留给你的,带回去,让你妈煮给你们姐妹俩吃!"似乎奶奶熟悉的背影又在忙碌了,进进出出,蹒跚的身姿卖力的挪动着。招呼她最爱的孙女,她永远都不会嫌累。
是的,所有的亲戚都知道,在这个五世同堂的大家庭里,我一直以来都是奶奶最爱的孙女。奶奶喜欢我的听话懂事,喜欢我讲不完的逗乐她的笑话和我永远叫得最亲切的那声"老年!"
可事实是,一个真正爱我如生命的人走了。并且再也不见。
那天回家坐的是从从杭州开往吉首的火车,我从长沙站上车。站上月台那一刻,我就似乎明白了点什么。人流很多,车水马龙。或许人这一辈子就是这样吧,上车,然后下车。该走的走,该留的留。
奶奶今年过完生日就九十八,算是高龄。来校报到的前一天有去看过她,当时的奶奶躺在床上,病怏怏的样子看得我着实心疼。临走时姑姑偷偷地告诉我说,“石丽啊,你也看到了,老年这个样子了,不知道能不能熬过三月的生日,这可能是你最后一次看到她了!”我的眼角顿时就湿了,然后姑姑摆出一副我没出息的模样,一本正经的说,“下次回来不许哭啊!”我只一个劲的点头,什么也没敢多说。
要回白沙了,我又跑去奶奶的房间看了她一眼。我坐在奶奶床头,感受着她息微而嗓哑的呼吸,抚摸着那双瘦骨嶙峋的双手,那头花白得几乎见不到黑丝的乱发很触我的泪点,我强忍着不让自己哭出来。我轻声的叫唤着奶奶,即使知道此时的奶奶已经神志不清,甚至不知道我是她最爱的孙女,我是石丽。可是然后,奶奶突然用力抓着我的手,用沙哑的声音说:“石丽啊,病不同了!”我惊呆了,奶奶既然知道是我,知道我是石丽。虽然我并未知晓奶奶的那句“病不同了!”意味着什么,可她的微弱的呼吸声告诉我,奶奶现在很难受,很痛苦。我婆娑着泪眼,呆呆地看着她。不敢哭,在奶奶面前要做个坚强的孩子。
然后这就真的成了看到奶奶的最后一眼。
那次回家给奶奶送行,叔叔开车来接我和堂姐,看到叔叔时,最先入眼的是他头上那块为奶奶戴孝的白得刺眼的头巾。我和堂姐叫了声叔叔,闲聊了几句,然后叔叔打趣的问:“石丽,等会会哭吗?”
我摇头,带笑着说不知道。
进门时是母亲和伯母来接的我们,母亲笑着把我的背包拿下来,接着给我戴那块这辈子第一次戴上的刺眼的白头巾,然后又是拉我到奶奶的灵堂前烧香祭拜。戴着眼镜的我看到了奶奶的遗像。没错,是遗像。浓浓地檀香入鼻,突然眼睛就花了,突然泪水就止不住地流了,突然脑袋一片空白,什么都不知道了。母亲摸着我的头,由着我哭,一个远房表姑递给我三支点燃的香,轻声道:“听说老外婆生前最喜欢石丽了,石丽哭哭也是应该的。”母亲不作声,只顾摸着我的头。
就这样,五世同堂的大家庭成了四世。
以前总听奶奶说,人死了就会上到天堂。现在奶奶真的去了天堂。天堂的模样,或许比人间更美好吧。
只想祝愿我最爱的奶奶在天堂过得好,您最爱的孙女还有讲不完的笑话,还想再叫声“老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