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暑假,我回家的时候,便从我妈口中得知,我家之前总爱来一个智力发育障碍的傻姑娘,但是在我回家之后,她便再也没有来过。不过我路过河边的时候,偶尔会看见她穿着个大裤衩蹲在一旁儿看别人洗衣服……
我放寒假回家,又听我妈说,那个傻姑娘时不时会跑过来找我妈玩,她会摸摸我弟的笔,拿起来又放下,我妈说她没上过学,所以比较稀奇这玩意儿。有时候我妈睡午觉,那个傻姑娘就会拿东西敲门边儿家的玻璃,敲得叮当响,我妈烦了就会呵斥她几句,吆喝着她赶紧离开……
过年这几天她倒是没出现在我家附近,我也就差点忘了她的存在。可后来,她似乎经常来。
元宵节的后一天,阳光熹微的早上,我还没完全醒来,朦朦胧胧间,听见有人跟我妈说话,心想着这个时候,我爸应该去上班了,是谁在跟我妈说话?我翻了个身,揉了揉眼睛,仔细听了听,第一感觉是那个傻姑娘
“Ta去上学了吗?”
我妈说:“还没,再过几天才上学”
她说:“那Ta人呢”
我妈说:“还没起床呢”
她说:“太阳都出来了——啊——”
我:“……”
这我就不开心了,搞得好像以前太阳出来,我就起床了一样。看来这觉是不能再好好睡下去了。我翻身起床,迅速的穿好衣服,走出房门,眯着眼睛瞥了眼面前两个模糊的身影,果真看见那个傻姑娘站在我妈旁边,也没怎么在意,就去洗漱了。习惯在盆里洗脸的我,弯下腰随便搓了几把,随后起身,便是一惊,发现她就这么静悄悄的站在我旁边,直勾勾的盯着我洗……脸……,心里一丝不悦。但我愣是装作一副波澜不惊的模样,走回卧室拿我的眼镜。
吃完早饭,我在洗碗,她就在旁边站着。她看着我手上一系列的动作问:“你在干嘛?”
我说:“洗碗”
过了会她指了指水槽边的东西问:“这是什么?”
我说:“杯子”
她拿起又放下,五指分开式的手掌伸到鼻孔下闻了闻,然后又往裤子上擦了擦……
没一会儿,她又问:“这是什么?”
我说:“盆子”
她又拿起然后又放下,五指分开式的手掌伸到鼻孔下闻了闻,然后又往裤子上擦了擦……
接着,她跑到客厅拿来我妈装咸菜的……:“这是什么?”
我说:“罐子”
她顺手就放在了地上,我眉头微蹙:“把它放回去”
她没再搭理我,手擦了擦裤子,转身走了出去。转了一圈,她又折回来,问:“你妈呢?”
我说:“不知道”
她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地上的罐子。弯下腰拿起罐子,转身出了去。我心想:“呦~不错嘛~这下知道放回去啦?”
只听客厅里传来“嘭”的一声,是罐子与桌面冲击撞出的巨大的声音。
“……”
后来几天,她经常来我家。
大中午的她还在我家转悠,心里总有一丝不安。我妈叫我拿碗筷吃饭,我帮着端菜上桌,土豆丝……油菜……西红柿鸡蛋汤……她就这么站着盯着我来来回回的端菜,眼睛不知放在哪里。心想着,真的是,一个大姑娘的大中午还在别人家晃悠,难不成还想蹭饭?我妈也真是顺应了她的心思似的问:“你要吃点饭么?”她也不说话,就站在我们的饭桌旁,我妈起身准备给她拿副碗筷,我也就这么坐着,眼神鄙夷的看着她。突然,她凑上前来,徒手抓起一根油菜又迅速的放下,五指分开式的手掌伸到鼻孔下闻了闻,我妈看状,立马拍了下她的屁股,生气的说:“你不吃就出去!”
我一脸无语,默默的用筷子把她抓起来的油菜夹起来,走出去扔进垃圾桶,回去时,刚好碰到她出来,她侧身贴在门框,让我进去。我心里咯噔一下。
原以为她就这么走了,可等我困意正浓的时候她又来了。她好像没有睡午觉的习惯,但是我有啊。我靠在门框上眯着眼睛,想着到底是说呢还是不说呢,脑海中弹出一个画面,我在卧室睡的正酣,她在家里游荡着,我睁开眼睛醒来,她蹲在我床边眨巴着眼睛对笑……
我瞬间清醒,对她喊到:“你快走吧,我要睡觉了。”她向我走来,我退到门上靠着,她走到我身旁停下问:“你想睡觉了么?”
“嗯”
我眯着眼睛靠在门上朦胧欲睡,她就站在我旁边,也不知是过了多久,我的腿稍有些麻了,看见她还在旁边,我瞪着眼睛跟她说,还没等我吐出一个字,她就问:“你很困么?”
“嗯,很困。”
她突然握起拳头在我肚腩上打了一拳,转身走了出去,留我一肚闷气。
又是一个下午,冬日的阳光温和,她突然出现在我面前。其实幽灵如她的出现方式已经不能用突~然~来形容了,很多时候是人到,声音却缓缓未到……
她一只手上拿着两个饼干,另一只手上正往嘴里送着饼干,一边咀嚼着,一边问我吃不吃,我看着她真挚的眼神和那满嘴的饼干屑,瞬间愣了神不知道好说些什么好。面带苦笑的我最终还是挤出了两个字:“不……吃……”,然后又补充了三个字:“谢谢啦~”她似乎不太听得懂,就这么直愣愣的看着我,实在拗不过她,我就随手抄起了个身边的篮子说:“放这儿吧”,她还是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只是冒了句:“我要个本子,写字”
我:“……”
本想说你可以叫你爸妈给你买呀,后来想起卧室抽屉里放着个新本子,就进去拿出来给她了,她接过本子,带着笑意说:“我喜欢你”
我又是一愣:“……”
她走到我房间门口指着桌子说:“饼干,放这儿了”
见她放好正要出来,我说:“你帮我把门关一下吧”,接着我就听见一声巨大的“嘭!”门不仅没关上,反而还弹开了,我妈闻声过来伸手揽过她的背,压声斥责她说:“隔壁的小弟弟还在睡觉,你这样会吵醒他的!你快回家吧”,我妈见她没有要回的意思,就转头一脸凝重的看着我说:“LINDAN啊~还是你出去吧,你去哪里 她就会跟去哪里的”。
于是,我就这么被赶了出来,她也就这么跟了出来。
我在家门前不远处一个老人小孩喜欢健身的地方随便找了个健身设施坐下晒太阳,掏出我的手机看看几点,她绕到我的跟前指着我的手机问:“这个可以听歌吗?”我说:“可以啊~”
她又问:“你的……可以看动画片吗?”
我看了看她又看了看手机,发现连不上家里的无线了,便说:“不能”。
她眉眼上抬:“那去我家吧——我家可以看”。
我抬头望着她,那阳光照射下的脸庞,十分清晰的映射在我的脑海里。她有一双很闪亮的眼睛,双眼皮下眼睫毛长得十分欢悦,长长的弯在眼帘上,倔强的向上生长着。穿着微红色的外套,踏着一双半新的皮靴,微微凌乱的短发,却也显得格外精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