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曲解健康
(二)性不解放
(三)双眼皮
从很小的时候,我就知道姥姥是个美女。有一次她生病住院,明晃晃的加长电梯,消毒水味的窄过道,白墙白门白被子,是年幼的我熟悉的医院场景,我趴在病床边看着姥姥起伏的胸口,小声地问:“姥姥,你死了,可以把鼻梁给我么?”显然那时候我就意识到自己鼻梁不够挺拔。
据说在我妈怀着我的时候,小姨就开始祈祷,请求老天让我有一双灵气的大眼睛,像姥姥和她一样的双眼皮。可我一出生,小姨的愿望就破灭了,我的眼睛不仅单,而且笑起来只有一条缝。其实我也是多年后在高中生物课上才知道,自己注定是单眼皮!因为作为隐性基因,在父母都为单眼皮的情况下,我必然也是单的。但是在一个颜值即正义的家族意识里,我“本该”就是双眼皮。妈妈在她20岁那年做了双眼皮手术,在我18岁成年之际,她也热情地询问过我是否想通过手术变美,出于对于生理疼痛的惧怕,我拒绝了。
后来我常常在梦里,梦见自己变成姥姥的样子,大家都围着我夸:“眼睛真好看!”现实中,我却很少收到这样的评价。每当看到医美案例,我总能感觉心里的小火苗又撩拨了一下,但始终没敢对自己下狠手。于是就这样又过了十年,我似乎已经“接纳”了自己的单眼皮,直到我身边又一个勇敢的姑娘Mia动了眼睛,一下子感觉变了个人。术后三个月,她坐在我对面,毫无“人工”的痕迹,我又按奈不住了。我对着电话那边的妈妈哭诉:“自己读了那么多书,但还是想拉双眼皮”,可妈妈一针见血地说:“读书跟动手术没什么联系”。我本想解释,但突然发觉自己所谓“自然美”的书本理论确实毫无逻辑。我再一次动摇了。
终于,27岁,我鼓起全部勇气上了手术台。我选择了京城最大的一家公立整容医院,两次找专家面诊后,确定由某院长亲自操刀。按理这种手术都要提前三个月预约,我竟然很巧的捡漏了两周之后的名额,于是一狠心就交了钱。术前,妈妈横跨整个中国来京,一家人都准备好迎接一个新生双眼皮的我。记得手术当天的心跳加速,被绑在手术台上的时候特别后悔,脑海中幻想了一系列血腥的场景,甚至担心会不会因为手术用具而感染上疾病。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一早我拍了条短视频留念,随后就跟妈妈打车来到了家附近的医院。还没来得及坐下,我就被带进了手术室,穿上了过于宽大的手术服。坐在手术室外面的长椅上,我怎么也不能平静,像是胸腔涌起惊涛骇浪,但嗓子眼堵上了,连呼吸都困难。当医助叫了我的名字进手术的刹那,看到的是记忆中“熟悉”的白墙白布白大褂。接下来是电石火花的半小时,医生就像是带着全脸面罩的专业焊接工人,自己成了散在地上的钢铁,现场时不时蹦出橘色的星星火点。医生每停顿一下,我就要深吸一口气,鼓在肺里,好让自己不那么“泄气”。
很快,我这块原材料也被打磨差不多了,医生浅浅一笑,说:“小姑娘,你改变会特别大的!”,内心压了十多年的一块巨石终于落了地。
在妈妈的精心照料下,我恢复期还算快,除了拆线那天有点被自己淤青肿胀的样子吓到以外,其它时候内心都对自己的勇敢特别满意。半年之后,身边大多数人都习惯了我双眼皮的样子。
对手术效果最满意的人是姥姥。姥姥从小对我的夸奖都集中于内在,可术后,她几乎每次见我都会说:“宝宝真漂亮”。于是我更“满意”自己双眼皮了。尽管还是有一些朋友觉得以前我的单眼皮更显年轻,更有“中国特色”。但说到底,美是没有标准答案的,重要的是你自己更喜欢哪种?后来,我自黑式地把自己的微信昵称改成了“双双”,那一刻我终于放下了对于“漂亮”的执念,跟自己达成了和解。
整容后记:
1. 关于容貌,人或多或少总是在意的。不论男女老少,谁不希望自己的外表更有吸引力一点呢?美和好总是相伴相生,虽然两者究其根本并无必然的联系。日本著作等身的高龄医生日野原重明在自己103岁的著作《活好》中提到自己90几岁了还通过医美去除老年斑。事实上,拉完双眼皮后,我对“容貌”更加释然了,比原来更少去在意外界对于我外表的评价,内心的一个黑匣子被打开,阳光照到了匣子的底部,恐惧消失了。
对于人生第一次医美体验我满意亦知足,但这并没有让我整容上瘾。大家要相信,想把自己整成范冰冰的人真的只是极少数。
2. 双眼皮手术也教会了我如何做决定。当我们在做重大选择或者处理复杂情况的时候,势必焦虑和担忧,这是因为人本能对于“不确定性”的恐惧。于是我们听了各种各样的意见,却愈发不知道下一步该往哪儿走,很多问题就被搁置在了原地,任由时间的鞭打却毫无进展。但在人生的十字路口,比选择走哪条路的更重要的是,不要停下脚步!
哈佛大学的女校长凯瑟琳的“停车位”理论说:“不要因为觉得肯定没有停车位了,就把车停在距离目的地二十个街区远的地方。直接去你想去的地方,如果车位已满,大不了就再绕回来。”既然人生道阻且长,何不走一条自我感觉良好的路,最坏的结果就是回到原点。
只要不停下脚步,总能找到出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