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士舰 著
一、
邱隆重是位孤独的老人,浑身没有多少肉,干瘦得像老了的鱼鹰。可他那晒得黝黑的脸,短短的花白胡子却显得格外精神。
邱隆重生活很朴实。他每天早晨带着小狗出去遛弯,在小街上晃悠。吃过午饭小憩一会,下午和他的戏友一起去听戏。偶尔也同街坊邻居去广场跳舞,可他腿脚不利索,总是跟不上节奏。渐渐地,他不去跳舞,在家看电视了。
邱隆重从不抱怨儿女没时间陪他,每次儿女打电话回来,他都说自己过得很好,让儿女放心。可他心里想着儿女,他每次接完电话,都站在窗口望着南方,默默流泪。
小狗在这个时候会依偎在他脚边,发出呜呜的声音。
二、
一个夏日暖和的下午,嫩草芳香,清风吹拂,阳光明媚。
邱隆重给小狗看他年轻时的照片。他那时是个长跑运动员,神采奕奕,风华正茂。
邱隆重对小狗说:“我喜欢运动的感觉,喜欢运动后大汗淋漓的疲惫,喜欢一口气跑完几千米倒在地上什么都不想的满足。我也为梦想全力以赴过。可是我老了,刘雪花也不在了。”
邱隆重说完,便仰头望着蓝天,重温年轻时的辉煌。
三、
刘雪花是位婉约秀丽的女子,生活在柔情似水的江南,她热情奔放,喜欢活得精彩。
刘雪花不顾旁人的不解和冷嘲热讽,放弃安定生活和大好前途去了XX,成为了无国界医生中的一员。
刘雪花本是娇生惯养的公主,父母连眉头都舍不得让她皱一下,处处呵护她,使她从没体验过除学校和家庭外的社会生活。
刘雪花觉得自己能行,可到了XX,扑面而来的热浪就能将人的壮志豪情熄掉一半,另一半亦在缺水的现实中磨灭殆尽。
可刘雪花没有退缩,咬牙坚持。因为她觉得,世界上最快乐的事,莫过于为理想而奋斗。她用心做事,显露出常人没有的平静。残酷的生活,让她褪去了少女的青涩稚嫩,多了一份从容。
邱隆重是随慰问团,来慰问刘雪花所在的医疗队。
邱隆重看见刘雪花的时候,刘雪花正在专注地给患者包扎伤口。
邱隆重为刘雪花专注的神态所倾倒,目光追随着刘雪花的身影。
好不容易等到刘雪花休息,邱隆重毫不犹豫地走过去,伸出右手:“你好!很高兴认识你。”
刘雪花握住了邱隆重的手,含笑点头,“你好!”
晚上,邱隆重和刘雪花聊了很多,聊到半夜才意犹未尽地道别。他们约好周六下午一起去XX山看日落。
第二天晚上,当地突然爆发了一种传染性病毒。
刘雪花的工作变得忙碌起来,她夙兴夜寐,拼尽全力了解病发症状,想找到控制病毒蔓延的对策。
整个ⅩX陷入了恐慌,被死亡的阴影笼罩着。刘雪花忙得焦头烂额,却忘不了她与邱隆重的约定。
刘雪花接到邱隆重电话是在周末的晚上,刘雪花告诉他自己很忙,等忙完这段时间,再一起去看日落。
邱隆重沉默了一会,说“没事,你好好工作。”
刘雪花答应了一声便匆匆挂了电话。
星期六下午,邱隆重在XX山上等刘雪花,他将自己向刘雪花表白的话念了几十遍。可刘雪花始终没有来,看日落的只是他一个人。
四、
邱隆重的慰问团队第二天一早就开始收拾行李准备回国。
邱隆重去找刘雪花道别,想把心里话全都告诉她。可是,刘雪花已不幸染上了病毒,被隔离了。
邱隆重只能透过门旁的一扇小窗的玻璃看到里面的情况。
病房里一片死气沉沉的灰色,刘雪花和一群患者并排躺在铺着席子的地板上。
刘雪花面目全非,脸上渗出殷红的血,原本白皙的皮肤也变得皱巴巴的,一副病容。
邱隆重脑子一片混沌,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病房的。
回到团里,邱隆重想了很多,只觉得看哪里都有刘雪花的身影。他有些后悔,自己要是能陪着她就好了。
邱隆重连刘雪花的最后一面都没见到。他们只有分别,没有再见。
邱隆重记得刘雪花说过,她从小的愿望就是当一名医生,做白衣天使。
邱隆重后来去了学医,他要完成刘雪花的梦想。刘雪花说,世界上最快乐的事,莫过于为理想而奋斗。邱隆重也要为此而奋斗,带着刘雪花的梦想,和她一起感到快乐。
五、
良久,邱隆重低下了头,眼里有泪水。他转身走到门口,对小狗招招手,说:“走,我们遛弯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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