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周,有人说股票涨了,医药板块领涨。我没买医药股,所以继续让手上那几支股票去安然沉睡。只是突然间想起了屠呦呦。
《诗经·小雅》中曰:“呦呦鹿鸣,食野之蒿,我有嘉宾,德音孔昭。”描述了这么一个美好闲雅的画面:一群鹿儿呦呦叫,在那原野吃着蒿草。我有一批高贵的宾客,品德高尚声名清白。
令人心生向往的一个场景,一幅画面,在水一方,鹿栖萋草,人安好。
而“呦呦”二字在生活中是极少用的,特别是用在名字中。我也是2015年才知有个老太太叫“屠呦呦”的,和全中国人一样。因为那年10月,一年一度的诺贝尔奖项公布,屠呦呦,获得了诺贝尔医学奖。
现代的人们,已经很难想象疟疾的可怕之处。它是一百多年里危害最大的传染病之一,它的致命性仅次于天花,仅仅在20世纪,就曾夺走大约3亿人的生命。
直到一种名为青蒿素的药物横空出世,令数百万人死里逃生,扭转生命的乾坤。但是,距离青蒿素的发明过去了40多年,人们对发现了青蒿素的科学家却一无所知。1979年,一篇未署名论文发表,宣告了青蒿素的存在,西方医学界震动。2005年,两位美国科学家受邀参加中国的疟疾研讨会,问起谁发明了青蒿素,中国人同样一问三不知。两人不懈追查,最终,得到了一份从中国寄出的原始资料,才得以从中拼凑出屠呦呦发明青蒿素的故事。
1967年5月开始,在北京的中医研究院,39岁的研究员屠呦呦,开始在古老的中医文献中寻找治愈疟疾的方法。她测试了超过2000种草药,超过200种化合物,最后在成书于公元4世纪的古书中,找到了治疗热疾的青蒿疗法。
真正的热爱,是一种别人无法理解的执着。为了证明青蒿素的序效,屠呦呦从在动物身上的试验改为了——以身试药。在药剂不断加重的状况下,她曾患上了肝中毒………
她在获奖时首先感谢的人是父亲。父亲听到她人生第一次“呦呦”的哭声时,正激动地吟诵着《诗经》的著名诗句“呦呦鹿鸣,食野之蒿……”并给她取名呦呦。不知是天意,还是某种期许,父亲在吟完“呦呦鹿鸣,食野之蒿”,又对章接了一句“蒿草青青,报之春晖”。
她还感谢了国家,毛主席,东晋时期的医生葛洪,同事,团队。
唯一不感谢的,就是她自己。她说,因为痴迷青蒿素,我把大量的时间、精力和情感投入到科研当中,没有尽到为人妻、为人母的义务和责任。
看到这里,我感动至极。为屠呦呦在艰苦年代中坚持自己的信念,迸发自己的热情,宿命也好,使命也罢,无怨无悔,压根就不为名不为利。这种人,真的太少太难。
她如一株自若挺拔的青蒿。生,就生出希望;有一天离开,也落尘出一片菁菁世界。
年近90的她几年前获得如此重量级奖项,几月后却又淡出大众视野,以另一形式继续扎根自己热爱,一如风华正茂的岁月。
如今一打开电视手机,什么热搜头条,都是某某明星名人要举行世纪婚礼了,某某又外遇了又分了又离了。金钱颜值桃色一齐上,恨不得高调全地球,扎瞎整个世人的眼球。
所以,我们在2015年才知有个女人叫“屠呦呦”,才知道40年前就有种药物叫“青蒿素”。当然,那阵子也空降铺天盖地的宣传报道。热了多久,热到什么程度?一个月,医药板块领涨了两周。仅此而已。
早几日看过一个纪录片,讲述了一条鲸鱼的死。你知道吗?一条鲸鱼在洋流中死去,它巨大的尸体缓缓沉入海㡳,会创造出一套齐全缜密的生态系统,用以维系几百种无脊椎动物生存几十年,上百年。生物界赋予这个过程一个名:鲸落。
炎热的夏夜,我看着眼中泛起涟漪阵阵。鲸鱼停止呼吸作别世间,悲壮,美到疼,疼到痛。鲸落,给无边孤寂,暗黑莫测的海洋留下了一座宫殿,一顷绿洲,予这薄情的世界以最后的温柔,剔透盈芳,爱与希望在延展。
在这个不美好的世上,最美好的童话依然存在。你必须站至时光的背后,才知它们是饱受了自我牺牲的崇高与自我梦想的蛊惑般的煎熬才写成的,满溢着无边的执拗与孤寂感,透明而凄美,呈现出生命本身的厚重。
如果说袁隆平研发出杂交稻,是在守护生命的话,那么屠呦呦发明了青蒿素就是在拯救生命,如同一场绝美鲸落,福泽后代,彪炳千秋。
今日周三,大家仍在关注医药板块的红绿。我想起屠呦呦,想起一海一鲸。
呦呦背后,如鲸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