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犬吠,我从清晨醒来。
醒是朦胧态,因为睡是不可确认的,眼睛模仿了睡眠的动作,可我对大脑意识的活动保持怀疑。我无法观察现在我藉以思考的器官,这总不禁让我觉得是它出于本能的自我保护。
早上的光清冷并且暧昧,有颜色却没温度,我且认为太阳与地球之间也曾经存在这样一种情愫。大片的光打在布帘上,小缕的线钻到更向前的空间,且只向前。白墙变成棉布帘的粉红色,房间顺势成了帘的影。我藏匿在角落,有风吹进来,一阵两阵,没有节奏的律动,布帘和我的皮肤一般在颤抖。不同的是,我汗毛倒立,从指间到后背,从脚尖到头顶。颤栗是我对风的尊重。
爬坐起来靠在墙上,找狗,眼神迷离,听声辨位。把脚探进拖鞋,倏忽站起,添粮,添水,以主人之位行仆从之职。
忽然发现,狗吃规律的早餐。
这顿悟对我的震撼无异于晴天霹雳。震撼之后又释怀,本来嘛,人也未必就胜过狗。
之后我陷入了一个短促的选择,进食早餐,或者返回床榻。在没有明显的利害关系的此刻,我的忧郁气质变得前所未有的浓重,人的趋向是简单、维持现状、保持静止。可我不想躺下了,我站在窗边看树,啊,树啊树,好大一棵树。
还能做什么,打开手机随便划几下,索然无味,扔到一边,然后直愣愣看树。
树为什么不会羞涩,被注视的树更爱迎风摇摆,这甚至让我想起了月亮,无言悄然跟随,抬头永在头顶。或许,我能不能变成一棵树,树的生存方式是站立和沉默,我擅长沉默,可站立的姿态令我向往,我永远也做不了树吧,毕竟树也有树的秘密。
我对树的种类和习性了解甚少,我只爱树巍峨的外貌。最近听到最多关于树的事,来自于电视剧,舒婷写,“我必须是你近旁的一株木棉/以树的形象与你站在一起/根,紧握在地下/叶,相触在云里”。橡树和木棉应该算树中伉俪了吧。我还知道长在路边的行道树,远居沙漠的猴面包树,传说中伊甸园的苹果树,小学校园门口的伞状槐树、垂叶柳树...
树本应得到更多赞美。人们以花为美,顺便同情草的卑微,至于树,是人目光之外的财宝,生死交替的时刻,有候鸟飞过。
我不再看树了,我的胡思乱想也到此为止。其实也没有谁的思想是一条直线,胡思与乱想应该是生命的常态,我从不以此为耻,我脑中有与生俱来的昆虫,在思维的网上徘徊。
洗脸刷牙,把头发的角度控制在视线之外,我洗刷刷。
小狗已经吃过了,在屋子里踱步,我进到厨房煮面,以沸水消解僵硬的淀粉,佐以油盐下肚。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