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伞的孩子
安安,一个普普通通的农村姑娘,没有出众的容貌,没有殷实的家境,没有高学历的父母。看着村庄里的人生老病死,结婚生子,好像所有人的生活都走着同样的轨迹......
想要进入优质的圈子,就一定要有与之匹配的优秀。小小年纪,却见惯了人情冷暖的安安深谙此事。在农村的一隅之地,永远也看不见外面的世界有多大。
但到了高三,不是只有安安一个人在孤军奋战,她的身后有着千军万马,但不是陪伴,而是竞争,因为最美的大学在高三的眼里。因为过分在意,简单的月考也能让人很累。有时候,安安睁着眼睛看着书本,也能睡着......
但所幸的是,付出有了回报。
填志愿的时候,母亲觉得一个女孩子读点书就差不多了,只要不是文盲就好。
“女孩子终究还是要嫁人的,填个省内的大学,读完了,在家附近找一个可靠的男人,嫁了吧……”
“女孩子那么努力工作干什么?嫁得好比什么都重要......”
在填志愿的这几天,母亲陆陆续续地说了很多,但安安还是坚持着填一线城市的志愿,家里人实在不解,这么个小娃娃,就这么想要离开自己的家?
安安强忍着泪水,大吼说:“我就想到更高的地方看看,哪怕就是一眼,我不想像村里的那些姑娘一样,一辈子就围着孩子,丈夫转。”
父母拗不过安安,9月里,安安拖着行李箱踏上了外省的火车,因为安安觉得那里有自己想要实现的理想……
有家不回的孩子
外面的世界太华丽,但安安有着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属性。为了弥补见识的浅薄,安安的每一步都走的很用力。
大学四年里,安安宁可壮烈地闪烁,也不愿意平淡地沉默,变成自己想要的模样,安安把沿路的感想活出了答案,把独自的孤单活成了勇敢。
在别人的眼里,安安是叱咤风云的人物,学校里,她是做事果断的学生会主席,英语演讲比赛的一等奖。但就这样一个,优秀的姑娘,在别人看不见的黑夜里,哭起来的模样,谁也不知道有多伤心。
为了生存,她曾做过最廉价的地推,忍受着路人的漠视;做着企业里的翻译活,却拿着可怜的薪资;做着食堂阿姨的打杂活,看着别人吃剩下的盘子发呆......
混沌的城市用钢筋拉住了出口,仿佛悲伤的人们能靠着雾霾遮住伤口,清晨拥挤的地铁站,被推着,被逼着,往前走。凌乱的清晨,安安出神地望着车窗外,背井离乡只是为了挤地铁吗?我在忙什么?这似乎与我的梦想没有丝毫的关系......
大学四年,安安的回家次数却越来越少,不是不想,只是不敢。因为她还有着农村泥腿子的味道,她还没有衣锦还乡,她还没有活成长辈眼里最有出息的模样。只能一杯酒敬故乡,一杯敬远方,守着曾经的梦想,催着自己成长......
城市的浪子
四年大学生活的结束,是回家过着安稳的生活还是在一线城市的人缝中生存?安安的心少了四年前的满腔热血。
四年的大城市生活,但安安还是找不到归属感,离开学校,安安的世界,上无片瓦,下无寸土。午夜梦回,想念自己的白发亲娘,还有那佝偻着背影的老父亲。时常问着自己,“非如此不可?”“大城市,是谁的城?”
“回来吧,安安,女孩子那么累,做什么?回家找个工作得了......”母亲的劝词响起在日常通话中。安安贪恋着小城市的温柔,又不忍放弃存放在大城市的梦想,那遥不可及的梦想。
年前的一次回家,没有堵车,没有马不停蹄的节奏,餐后散步总会碰见茶余饭后的拉家常,物价低到3000元的工资也能惬意生活。但这样慢悠悠的生活节奏竟让安安生出空虚感。买不完的地摊货,为鸡毛蒜皮的事情斤斤计较,这不是安安余生想要的生活。
安逸给不了安安想要的世界,即使在大城市生活得不容易,被权威一票否定,活在社会的边缘,人前坚强,人后捂着伤口疗伤,在一次次的打磨里长出坚硬的刺。可那有怎样?只要心灵不认账,什么都好说,安安再一次成为城市的浪子......
在城市的红绿灯路口,看着车水马龙,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简陋的住处,习惯了生病就自己吃药,习惯了晚餐的随便凑合,习惯了精心准备的工作方案成了垃圾桶里的废纸。为了一单业务的成交,不会喝酒的安安也曾喝到胃出血住院。情绪的大起大落,生活的困顿不易,只能一个人硬抗。宁愿在地铁上啃着面包流眼泪,也不敢和父母抱怨一句,只能说,你们放心,我还好。
公路边的行道树长出了新芽,安安在欢乐场上爬摸滚打,不回头地逆风飞翔,不断地积累“小改变”,终究收获了她想要的“大幸运”。
安安从故乡的游子变成城市的浪子,变成传说中的“空中飞人”,奔波于城市之间,回家成了生活的奢侈品,只是每月往母亲的账户打一笔所谓的“养老金”。安安很感谢父母曾经没有过分阻挠她去外省发展的想法,但她现在还很年轻,赡养父母的义务还没有纳入她的职业规划中,职场如战场,各色的脸上各色的妆容,安安不敢懈怠。有的时候,不是不难过,放弃也曾想过,这么努力究竟为了什么?但终究抵不过远方带给安安的希望。
只是,可能是见到父母的面越来越少,曾经要强的母亲每周总会打打电话给安安,说说小时候的事情,“那时候你……”成了对话的常见问候语。再要强的母亲,老了之后,也只是一个母亲。不知道母亲的白头发有没有变多,半生积存的话语,能藏进这满头的白发吗?安安不敢想太久,只怕越想,心里越涩。但梦想的世界怎能有牵挂?
仅仅是微风吹过的一瞬间,母亲的六十岁生日到了,安安的母亲低沉着嗓音,拖着虚弱的调子,打电话给安安,“哎,最近的身体越来越差了,也不知道能不能活着见到你的孩子。外婆去年过世了,我成了没妈的人了……”
安安心里一惊,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当时的心情,妈妈没有妈妈了,再也找不到那一份无畏的依赖了,如果……安安不敢再往下想了。那天的安安,彻头彻尾的工作狂,头一次“不理智”地抛弃工作,向上司请了十天的假期,拎着一包又一包的礼品,进入了回家的归途……
走过记忆里熟悉的街道,这条旧路依然没有改变,但看着周围陌生的目光,安安恍若故乡的客人,当记忆的线缠绕过往支离破碎,慌乱占据了安安的心扉,只是加快了开车的油门……
到了家门口,门前的杏树吐出朵朵白花,一树繁白,也遮不住母亲的满头银丝,记忆中那光秃秃的矮树苗长成参天大树的模样,年迈的母亲坐在树下,再也没有了年轻时高大的背影,这是曾经风风火火的母亲吗?安安有些发愣,一时忘了下车,就这样静静地坐在车里发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突然看到父亲,站在车的不远方,说了句,“那是安安吗?”安安猛地回过神来,拿着东西下了车。
“爸,我回来了。”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你妈想你想得慌……”父亲走在安安的前面,用手偷偷地抹了一把眼睛,“岁蓉,安安回来啦,快去买菜!”
“啊?你说什么?我没听错吧?”母亲有些愣神。
“人老了,就犯糊涂!安安回来了!快去买菜!”
一瞬间,母亲仿佛又回到了年轻时雷厉风行的模样,拿着钱包从安安身边快速走过,待母亲走了一段路了,安安扭头看着远去的背影,才发现母亲并没有走多远,只是红着眼睛,一直在看着安安,就像陌生人一样……
做饭的时候,安安想过来帮忙,母亲却挥了挥手,“过会儿,饭就好,你坐着看看电视,别弄脏了手。”客气的话语,让安安有些慌神。中午看着琳琅满目的菜品,明明只有三个人,却足足有十几个人的分量,席间,母亲总是不停地给安安夹菜,“还记得小时候你就爱吃这个,多吃点。”成了饭桌的主旋律。
夜晚的床上,母亲像小孩子一样,和安安搂着睡,似乎一夜好眠,但安安失眠了,一滴又一滴无声的泪流出,这么多年的城市漂泊,只是为了成为故乡的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