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Vincent Willem van Gogh

毛姆的《面纱》的开篇，是凯蒂跟渣男查尔斯唐生偷情，被丈夫瓦尔特发现。随后两人之间的纠缠不休引出那句至今流传的经典名句：“我知道你愚蠢、轻佻、头脑空虚，然而我爱你。我知道你的企图、你的理想，你势利、庸俗，然而我爱你。我知道你是个二流货色，然而我爱你。”电影版的《面纱》中讲到凯蒂被瓦尔特带到中国去阻止疫情发展，二人因此得以修复感情，最终却不得不面对生离死别。

这一切多么感人啊，可我看完小说的感受是，那些美好其实都不是事实。

凯蒂不爱瓦尔特，从来都没有爱过他。她跟他结婚只是因为自己是大龄剩女，挑了好几年还是没挑到合适的人选，她母亲已经对她十分嫌弃。她长相平平又庸俗无趣的妹妹马上就要在她之前结婚了，她的压力可想而知。瓦尔特的条件算不上好，但至少过得去，所以她就嫁给他了。但是她嫁给他之后就后悔了。

她不爱瓦尔特，尽管瓦尔特在众人眼中是帅气的、聪明的、优雅的、优秀的、才华横溢的、踏实能干的好人，可是她就是不爱他。爱情对于凯蒂来说，不是能日久生情的，是需要激情的。尽管瓦尔特说自己爱她爱的要命，但是他的爱情讯号凯蒂就是接收不到，她无法感应，不想回应，甚至对于他的爱意觉得厌烦至极。

她出轨并不是蓄谋已久，而是自然而然地就发生了。尽管她爱上的查尔斯唐生是个渣男，是个自私自利精明势力的家伙。但两人确实臭味相投，都是二流货色，自然一击即中。

瓦尔特也不见得是什么好人，因为他发现凯蒂出轨之后，因爱生恨，把凯蒂带到了中国疫情发生地，实际上是想害死她。是的，他觉得自己的爱受到了侮辱，他恨她至极，但又无可奈何，唯一的报复就是带她去最可能发生危险的地方，希望她死掉。可怜的凯蒂被渣男欺骗，又走投无路，只能跟着瓦尔特。

瓦尔特不管她，只顾忙自己的工作。凯蒂只好自己打发时间，消磨心中的哀愁。虽然她在爱情上欺骗了丈夫，但唐生是渣男，利益面前果断抛弃了她，她也受到了莫大的伤害。被瓦尔特带到这个每天都在死人的疫情区，她无路可走。

既来之，则安之。凯蒂努力地想要改善自己的心态，她主动去修道院帮忙做义工，在那里结识了一群充满大爱和慈悲的修女们，她从她们身上学到了很多东西。她开始摆脱唐生带给她的伤害，开始审视自己和瓦尔特之间的关系，她开始将眼界放远，看到更多自由的东西，不再将自己束缚在原来的圈子里。

但不幸的是，她发现自己怀孕了，孩子很大可能是唐生的。瓦尔特知道之后对她满是嘲讽，并不打算原谅她，但也不打算放过她，依旧对她冷暴力。最后，瓦尔特不幸染上了瘟疫，很快死去。在临死前，凯蒂去见他，对他说着抱歉的话，祈求他的原谅。凯蒂这么说，不是想跟他修复关系，而是希望他能放过自己。但是瓦尔特最后却说了一句话：

“死的却是狗”。

这是《挽歌》里的一个典故：一位好心人收养了一条狗，后来狗发疯了，将人咬伤。大家都以为人会死掉，但最后死的却是狗。看来，瓦尔特把自己当做了狗，把凯蒂当做了人。瓦尔特究竟为什么会染上瘟疫？有人告诉凯蒂，可能是瓦尔特一直拿自己当试验品去测试，不幸染上了瘟疫。

看来，老实人发起狠来也是很可怕的。所以，凯蒂对瓦尔特的死并没有多么伤痛欲绝，她只是有些伤心，但更多的是解脱。

凯蒂重新回到香港，没想到唐生的妻子很好心地执意要求凯蒂和她们住在一起。无亲无故的凯蒂只好又和唐生在同一个屋檐下。她以为自己早就放下了唐生，早就摆脱了他的诱惑。可是当唐生前来勾引她时，轻而易举地就将她拿下了。

凯蒂知道自己是个二流货色，她无论多么多么想变得冷静自持，独立强大，可是她就是做不到。她痛恨自己的软弱，痛恨自己禁不起诱惑，她为自己感到耻辱。她觉得再这么下去，自己一辈子都无法摆脱唐生的诱惑，于是，她选择离开香港，回到父母身边去。

在回程的旅途中，凯蒂接到了母亲去世的消息。她并没有感到特别伤心，因为长大之后自己跟母亲并不十分亲近，而母亲也一度认为她没有给家里争门面。凯蒂的父亲和母亲的关系也是貌合神离，所以母亲的死，对家中地位卑微的父亲来说，也是一个解脱。凯蒂的父亲打算去另外一个国家工作，凯蒂想跟父亲一起走。她也想重新出发。

凯蒂还有四个月就生产了，她希望自己生的是个女儿，她会好好爱自己的女儿，绝不让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发生在女儿身上。她憎恨自己的愚蠢、邪恶、软弱、禁不起诱惑，但是她对自己无能为力，所以她受到了该有的惩罚。她想把自己的女儿好好养大，让她成为一个自由的自立的人。

她要让女儿知道，一个女孩来到这个世界上，并不是为了将来和哪个男人睡觉，从此把这辈子依附于他；而是要像一个自由的人那样生活，找一份好的工作养活自己。

她希望女儿是一个无畏、坦率的人，是一个自制的人，不依赖别人。这也是她一直想要成为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