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雨霏霏,遇人落落。
洪、石二人莫名卷入原城吕家和凉山天木寨昨夜一番激斗。再看日出,已在天木。他俩说明原委后,便在寨内住下。
洪萧作揖道:“谢赵寨主收留。”赵岸,天木寨寨主。
“洪兄,桃花开了,梨花也开了。”
洪萧微怔。是啊,红桃白梨让人忍不住多看几眼,煞是可爱。树下可有佳人折花一枝?
两日后。
“寨主。我们已经打探清楚,洪萧、石三他俩所说属实。”
赵岸点头。二人非江湖悍匪,收留也可。吕家?衣冠禽兽!官府?王大人素来公正廉洁,沉冤昭雪未尝不可。
“老刘,留下他俩。”赵岸说道。面前白发老者不再言语,眼神坚实就已表明一切。
石三,坐不住的人。三天内和寨子的人打成一片,直呼相见恨晚,切磋武艺,最后都切磋到酒坛子里了。他天天摩拳擦掌不就是为报仇雪恨?吕家,害他害洪老弟好惨。
不日,通缉洪、石二人的消息传遍原城,赏金颇高。吕宅戒备森严,苍蝇难飞。官府,吕家均积满怒意,只待顷刻爆发。
凉山脚下,一畦农田,绿苗向上,向上,向上。茅草棚下,三杯淡酒,四方光景。
“洪兄,石兄。吕家强取豪夺,侵占良田,却又道貌岸然,假仁假义。可恨!”赵岸啜酒。几天中洪萧目观耳听,难不成这天木寨并非歹人聚啸山林?他附和道:“可恨!”
“吕贤章那老匹夫!豢养一窝流匪袭扰乡里,又派家卫假模假样护卫百姓,真是博得个好名声!乡亲被姓吕的蒙在鼓里,还月月上交钱粮以求庇护。哼!前年大旱,饿孚遍野。老匹夫明着赈灾放粮,实则暗地哄抬粮价,大发横财。仗着家大业大倾轧同行,一举成为原城第一大粮商。多年经营,恶狼成群啊!”
石三听到赵岸这话,喝到:“官府听之任之?”
赵岸道:“王大人是个好官,不过吕贤章做事滴水不漏,从未留下破绽。平日更是以大善面目示人,查办吕家实属难事。这两年,吕家竟欲侵吞我天木寨,吕姓走狗与我寨多番激斗。那帮歹人下手毒辣,却从不致死,实属可恨。”他手掌拍在桌子,“我们也不敢下死手,乡民又多以为他们是流匪强盗,不知是吕家恶贼,一年来甚至谣传是我天木寨做这伤天害理的事。那帮人来时迅猛,去时更甚,退散群山便杳无音讯,似泥牛入海。官府多次围剿都无功而返。与我天木寨这一斗就是两年啊!幸而我们多次得王大人相助,才能保存至今。”石三再饮一杯,呼哧呼哧喘粗气。
清明时节,种瓜点豆,芸芸春耕,生机盎然。明日,便是清明了。
凉山大树参天,春芽盈盈,朝雨浥润轻尘,斜风曳动柳丝,大好时光。枝丫上最后的枯叶,流淌雨中,翩翩落下,这一片枯叶熬过严冬,终无再绿。它是无憾的,对吗?
将夜。
原城最大宅门下,一老翁慈眉善目,喃喃自语:“给你们调了个好日子啊!来年我亲自祭奠你们。”吕贤章大善人如是说。疏疏沥沥的雨点似乎上演着什么,他目光渺远,不移。
“洪兄弟,我已修书一封送往王大人府上。相信王大人会明察秋毫的。”
洪萧新一暖,道:“谢赵大哥!”
“谢什么?还你们清白,也是还我们清白。现在都在谣传你俩是我天木寨派出刺杀吕狗的刺客,人心可愚,人言可畏。”赵岸对洪萧说。
雨不停,门楣下新插柳条被雨染得鲜嫩,有心插柳柳可青?细弱得惹人怜惜,不知明年是否更甚?翠柳依依,忽闻鸟鸣,暮色中飞起几只鸟儿啊!咔吱,一根树枝被踩断。所剩无几的光明中,一只手向前一挥。
天木寨巡逻的大牛摸摸肚皮,饿。
“快换岗,饿死我了。”俄而,他就死了。目瞪口呆,是他最后的模样。死亡总是和黑暗相伴,无声无息。雨冷冷清清,风凄凄戚戚……
利刃交锋,短兵相接。刹那,很多人倒下,更多人即将倒下。洪萧没有动手,他下不去手啊!
一名捕快提剑快掠。洪萧大惊,这剑直插洪他心窝啊!翻手拍开,“我是洪萧!王大人……”
捕快回道:“奉王大人之命,诛杀逃犯洪萧、石三!”剑比声音快!
远处叫喊:“天木寨赵岸、洪萧、石三等贼人为非作歹,罪无可赦!老弱妇孺者,无罪!弃暗投明者,无罪!负隅顽抗者,杀!”春雷闷响,明火爆燃。
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洪萧乍起,出掌夺剑,击昏捕快。一气呵成!雨濡湿衣襟,雨滴落剑尖。恶鬼刀剑,寒人火光,火光怎么是寒冷的?火烧后,只剩冰冷焦体啊!凄雨,此刻却是温暖的。火烬人心,雨浇枯地。
赵岸拎枪独立,披头散发,口不能言,怒气冲天。伤口遍身,湿透衣服的,分不清是雨是血,抑或是泪?
他被团团围住,他能看到骇人的,冷锋的光。他还看到遥远苗疆,那里有人等他。春夜,漫漫。时间长啊!黑暗怎么还未过去?为什么只有喷涌的血是热的?枪挑一线,直来直去,奔走突袭。
苗疆雨也落,红衫女子伫立山头。那一年,他白衫长枪,数不清风流。她喜欢他,他呢?这时多雨,人儿断魂。
赵岸被俘,天木破毁。
凉山的树参天而立,春雷催发,蓬勃向上。一夜风雨,山林红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