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一纸月光(剧本)

编剧:

庄小蝶


时间:下雨的夜晚

地点:阁楼房间

人物:女孩,黑影(小偷)

[幕启]

[第一幕]

[雨后的街道,冷清无人。公园的湖面,涟漪阵阵。一件房间,冷色调的装饰。女孩穿一件乳白色的睡袍,躺在床上,手捧一本书静读。千纸鹤作为关键道具出现。]

  

[风过,窗帘后有一个黑影。]

  

女孩:(声音很轻)您来了。

  

黑影不语。他伸手够向书架,在窗帘上的影子被女孩发现。

  

女孩:(喊出)小偷先生。

  

黑影:(顿了顿,手停在半空,沙哑着问)什么?

  

女孩:(微笑)您要的书在第二层。

  

黑影:(讶异)你知道我要什么?

  

女孩:(微笑)您上一年对我说过的,《另一个世界的倒影》,美国作家克莉丝汀·哈梅尔的作品。

  

黑影:(愣了一下,喃喃道)我颠倒整个世界,只为找寻你的背影。

  

[风来。窗帘晃动。千纸鹤轻舞。]

  

黑影:(像是突然想起)你的病——好些了吗?

  

女孩:(平静地摇了摇头)和之前一样,还是不能外出,除了服侍的侍女,已经很久没有见过别的人了。

  

[风拂过女孩的头发,她用异常白皙的手,把额前的发丝撩至耳后。黑影把书拿到手里,依旧藏在窗帘后。]

  

女孩:(望着黑影,若有所思)还记得第一次您来的时候,可着实吓到了我呢!

  

[黑影想起了一段画面,在下雨的公园里,他追逐着一个人。]

  

黑影:(看看夜空)这是我最后一次来了。

  

女孩:(点头)我知道。您上次说过的。

  

黑影:(冥想状)是吗?

  

女孩:(乞求)能给我讲一讲您这一年的经历吗?

  

[再次沉默。千纸鹤出现,轻舞。]

  

黑影:(沉吟)在那野花遍集之地独立一株千屈草。我在那里呆了一个月——你知道千屈草吗?

  

[女孩摇头。]

  

黑影:(轻声)爱尔兰人称它为‘湖畔迷路的孩子’,它的花语是‘孤独’,像你一样。或者也像我。

  

女孩:(眨眼)您也会孤独吗?

  

黑影:(脑中闪过深海的画面)我当然会孤独。一个人在全世界流浪,做着自己认为对的事,别人的非议扑面而来。有时会觉得自己正在沉入海底,上方天空的影子渐渐离我远去。

  

女孩:(凝视着黑影)一个人的苦,我也很熟悉。自从我得了怪病以来,这里人去楼空,父母把我一人遗弃在这里,与孤独为伴,每一个寒冷的夜晚都会听到寂寞的呢喃。

  

[公园里的雨景。黑影看见女孩从床上下来了。睡衣宽松,长发披肩。]

  

女孩:(小心翼翼)我可以见见您的样子吗?

  

黑影:(往窗帘后躲了躲)我的故事还未讲完。

  

[千纸鹤摆动到了女孩面前,然后出镜。]

  

女孩:(思衬后莞尔一笑)那么您请继续讲吧!

  

黑影:(望向窗外)我把书偷给孤独的孩子,去到天涯海角,一路上也遇见了许多人和事。上一年分开后,我先去了北方的一座城镇……

[第二幕] 

[黑影脑中画面:一个男孩醉倒在街上,手里攥着一个见底的酒瓶。黑影走上前,呼唤男孩。男孩不醒。黑影把男孩带到了一个屋檐下。找了些水,倒进男孩口中。]

  

男孩:(苏醒过来)咳咳……

  

黑影:(面露喜色)你醒啦?怎么一个人待在外面呢?

  

男孩:(麻木地看着黑影,有些醉意)不用你管。

  

黑影:(抓住男孩的手臂)我送你回家吧。

  

男孩:(挣脱)离我远点!

  

[男孩拿起酒瓶,想喝完剩余的酒。黑影一把夺过去。]

  

黑影:(把酒瓶放在背后,拉住男孩)走,回家!

  

男孩:(讽刺地笑)你知道我家在哪吗?就带我回家?

  

[黑影一直没有说话。]

  

男孩:(嘲讽)管好自己就行了,别人的事你没有资格。我愿意回去就回去,不愿意回去怎样都不会回去。你这么想让我回去,怕是对我家有什么歪心思吧!

  

[黑影攥紧了拳头。]

  

男孩:(挑衅)像你这种人我见多了,无非就是想从我身上偷偷地捞些好处,和下流无耻的小偷有什么两样?

  

[黑影把酒瓶摔在地上,抓起男孩的衣领,男孩被吓住。]

  

黑影:(沉默良久,拍了拍男孩)回家。别让家人担心。

  

[男孩愣住。]

  

黑影:不管有什么事,回家再说。

  

[月亮入境。]

  

男孩:(低下头)我不回去。那个家不属于我。无止尽的家务,无止尽的劳作,无止尽的黑暗。那是一个看不到光明的地方。而且我……我把买菜的钱买成了酒,回去就死定了。

  

黑影:(笑)我有钱,走,咱们去买菜。

  

男孩:(不敢置信)为——为什么你要帮我?

  

黑影:(回想状)我只是,不想看着一个孩子变得颓废,像我当初一样。

  

[男孩一怔。月下。二人离去的背影。]

  

[商店买菜,提东西离去。镜头描述时间流逝。到了一处博物馆。]

  

男孩:谢谢您!

  

黑影:我还有一样东西要送给你。

  

[黑影掏出一本书,递给男孩。]

  

黑影:每个孩子都应有看书的权利,不要堕落了,你该有自己的未来。

  

男孩:(呜咽)谢谢,谢谢……

  

[黑影微笑。书上放着一只千纸鹤。]

  

[第三幕]

[风突然吹过,一只千纸鹤从绳上脱落,飞到女孩身边。]  

  

女孩:(弯腰捡起千纸鹤)您可还记得昨年的约定?

  

黑影:(嘴角微扬)盗书的小偷像应期盛开的花儿一样,从不失约。但在这之前,我希望把故事讲完。

  

[女孩点头准允。]

  

黑影:我曾经流浪到一座很远的城市。在那里认识了一个小女孩,那个小女孩人小心大,古灵精怪……

  

[第三幕]

  

[一个八音盒入境。琳琅满目的小物件。黑影一个人鬼鬼祟祟。正当他探向八音盒时,一个小女孩叫住了他。]

  

小女孩:叔叔!

  

[一个服务员过来。]

  

服务员:怎么了?

  

[黑影和小女孩对视。]

  

小女孩:(微笑)没事。

  

[服务员离去。]

  

黑影:(看着小女孩)谢谢你,小姑娘。

  

小女孩:(微笑)叔叔以后不要做这种事了,好不好?

  

[黑影不语。小女孩拉起黑影往外面跑去。车辆川流不息。二人来到了一个露天咖啡馆。小女孩入座。]

  

小女孩:(指了指对面)叔叔坐吧,我请你喝咖啡。

黑影:刚才……谢谢你了!不过,你带我来这里干什么?

  

小女孩:我有一个小叔,很小的时候就离家出走了。叔叔给我的感觉,和小叔一样。

  

黑影:你是怎么感觉到的?

  

小女孩:(坏笑)是犁鼻器,费洛蒙感觉呀!

黑影:什么?

  

小女孩:没什么!就是,你们这些流浪者眼里都有一种沧桑的感觉。看起来……很超然。

  

黑影:(苦笑)超然到偷东西差点被抓现成也面不改色吗?

  

小女孩:(笑)别这么说。

  

[服务员上场。]

  

服务员:您好,您的两杯玛琪雅朵。

  

[黑影接过,服务员退场。小女孩做了一个请的手势。黑影啜了一小口,哭得吐了吐舌头。]

  

小女孩:(一口饮尽,怪笑道)玛琪雅朵只有一口喝下才能品出它的风味。您喝的口太小了。

  

黑影:(掩饰尴尬)我知道。不过,我就喜欢这样喝。

  

小女孩:(看着黑影笑)那您先慢慢地喝着,我离开一会儿。

  

[黑影目送小女孩离去。手在桌子下面摸索着什么。]

[小女孩回来落座。]

  

黑影:干什么去了?

  

小女孩:(眨眼)你猜!

  

[黑影扭过头,不动声色地品着手里的玛琪雅朵。女孩见状,从背后拿出一本书,送给黑影。]

  

黑影:什么意思?

  

小女孩:流浪。长路漫漫。总要有本书来陪伴吧,我小叔就这样。

  

黑影:(呆愣)谢……谢谢……对了,我也有东西要送你。

  

[黑影从手里变出一只千纸鹤。轻吹一口气,千纸鹤飞到小女孩手里。]

  

黑影:这只千纸鹤,可以带走你不喜欢的事。

  

小女孩:(把玩着千纸鹤)是么,这是吉祥符吗?真好看!谢谢你,流浪者先生。

  

[千纸鹤转场。]

  

[第四幕]

  

[帘幕上的千纸鹤依旧在舞。]

  

女孩:流浪孤独吗?我喜欢流浪,不喜欢孤独。

  

黑影:(思索状)我也不算很清楚。流浪是与未知相伴。当你的心能直接感受到大千的静语时,你在哪儿都不会孤独。

  

[两人沉默一会儿,女孩剧烈咳嗽。黑影一拍脑门,去关窗户,猛吸一口冷气。]

  

黑影:(担忧)你快回床上吧!

  

[女孩点头,返回床上。黑影突然看向门的方位,走入黑暗。敲门声传来。]

  

侍女:小姐,我来看您了,可以进去吗?

  

女孩:当然可以,请快进来,外面凉。

  

[侍女往烘笼里添了新柴。]

  

侍女:外面骤雪纷飞,小姐可不要轻易出去,当心受寒,在屋里取暖才好。

  

女孩:(点头,轻声)谢谢关心。

  

侍女:小姐今日怎这般见外?

  

女孩:还不是因为近来除夕,却人去楼空,只剩街边的路灯还在守候着这被遗弃的家乡?

  

侍女:小姐莫要再说这种话了,长先生会不开心的。没什么事的话,就先行告辞了。

  

[侍女关门离去。女孩黯然神伤。黑影出来。走到女孩床边。]

  

黑影:讲完故事,我为你作一首诗吧。

  

[女孩点头。二人讲了很多。]

  

黑影:你能答应我最后一个请求吗?我想了解你的故事。

  

女孩:(歪着头)犹记儿时岁月,撷一枝细雪,檐下帘前,青梅竹马相随,两小无猜,寻街访影。提花灯,爆竹声声入耳,人海间喧闹祥和,暖意融融。东邻烟花升空,乡人纷至沓来,指点星火夜空的繁华盛韵;西街夜放孔明灯百盏,百家共许吉愿,互赠善意祝福,唯愿来年,一切安然。青石板街道,坑洼处孩童提灯嬉戏,灯笼的光影下,是天真无邪的笑颜。小儿捕流萤,墨绿草丛间,萤光千盏,四散舞动。花草间新叶,衬在红墙边,皓月挂在夜下的树梢,木石呓语,门扉轻敞。人携花灯,来至溪畔,放于流水。彼时流灯千朵,流萤作伴,万顷的祝福顺着岁月长河滚滚而去。

  

[黑影来到窗边,拉开窗帘。]

  

黑影:你是情人的梦象  

  你是黑暗的光明  

  在孤寂沉抑的宇宙里  

  你孤单地转身——  

  唉!  

  傻傻的星石  

  你为何要脱离那璀璨的群呢?   

  你怎知  

  你落寞的只影  

  是否  

  会让一个孤单仰望星空的人动情

  流星落下的那晚  

  你站在窗边  

  听雨碎蛙鸣  

  你眉眼间的忧郁  

  同你飘散的长发  

  在清雾化雨的傍晚  

  泛扰了黑天  

  你眼角一底泪幕  

  同吹拂过的清风  

  在苦雨愁深的莫夜  

  迢递了召唤    

  流星落下的那晚  

  谁告知我生之苦的隐秘:  

  就算被全世界抛弃  

  也总有一个人懂你    

  流星落下的那晚  

  大千的生香开尽姹紫嫣红  

  无语的繁星  

  闪闪地窥望  

  那破孤之灵    

  待至雨雪霁  

  有声音惊觉——  

  哎?  

  这世上怎么少了两份孤单……

  

[公园雨后的场景很迷人。黑影的双手在月光下做着折纸的动作。]

  

黑影:我答应你的礼物。用月光,折一只千纸鹤。

  

[黑影消失。]

  

声音:你往常这个时候会干什么呢?

  

女孩:(眼角一滴泪)我啊——独抱影儿眠,背看灯花落。

  

[千纸鹤飞出了窗,和月融为了一体。]

  

[完]

  

[注意事项:①饰演黑影者带上面具

            ②千纸鹤要有多只

            ③人物性别可以看情况替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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