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天四夜 五千里路云和月
(四)
南京城和我睡得眯眯糊糊时，房门被敲得咣咣响，我以为是在梦里呢。待到清醒过来打开门，才想起是从洛阳赶车过来的刘总到了。他跟头一天的林总一样，坐了D字头的动车过来，3点多钟下车后还吃了碗面，扑面来而来的烟味让我清醒到真正清醒。我说，你电话打得晚，我已经被调整为大床房，你将就着躺下睡会儿，不值当再开房间。刘总客气的说，没事，我只躺不睡，抠抠手机待到6点半就行。我心想，这4点来钟，正是人最困的时候，尤其是吃饱了以后。果然，我6点再醒时，他已经打着鼾躺得端正的睡呢。
刘总叫的顺风车比预计时间来得更早一些，而且因为门口道路严禁停车已经转了两圈，在我退房出去后，正拉着刘总在转第三圈。于是，我们就赶在太阳刚刚出来、城市尚未醒透之时，驶上了通往天长的高速、驶上了南京长江二桥。大桥之上，车辆并不多，早晨的空气新鲜凉爽，江面远处有大型船只航行，我想早起新拍一部抖音呢，却被早来半个多小时的顺风车给打乱了节奏，发送出去的《孕妻被扇踹击其人违不违法看过不过分》的视频，发出去十几分钟竟然还在提示“正在审核”，眼看就要七点快半，就只好趁着大桥情景临时发了一篇，配了《向北飘》的音乐，竟然也收获600浏览量和近20个赞。
赶到天长刚刚8点半，给我们留出了早餐时间。有了手机，便很容易搜到一家干净大气的汤包店，但是周边却没有香烟销售点儿，让刘总饭后一支烟的追求被遏制了。
案件调解还算顺利，当场领取了调解书。吕经理还非常配合的带我们去工厂查看仓库里的设备。而刘总，到了设备面前，生龙活虎、行家里手的专业形象，立马展现的淋漓尽致。我在他们检验设备时，在这个科技型生产公司车间里，走了一走，还看到整袋子的半成品口罩。我就趁了间隙询问吕经理，他因为我积极促成调解的缘故，对我心有感激，就很耐心的跟我说，他们老板疫情之下，上了口罩生产线，赚了些钱。我就更加释然些，他们老板越是生意做得好，就越不会在我们执行设备时干扰和刁难。
我对吕经理说，现在再上口罩相关的产业已经不赶趟了，他说确实是呢，4月初时他有朋友上了一条熔喷布生产线，2300万，结果生产出来的产品到目前还没达到验收要求，生产线的价格已经跌到300多万了。唉，投资需谨慎，可是有谁在风口正盛时，会听我的建议呢？
看完设备，确认无误后，刘总跟朋友要去下一家厂子，就给我叫了往南京的顺风车，还特意说司机是个女的。我就想，司机么，男女没有区别，但还是希望别长得太丑太老。还好，不老也不丑，车开得也不错，戴了一幅镜框很大的金边近视镜，穿得牛仔短裤，应该不会超过30岁吧。
车开出几十公里后，进入到往南京方向的公路时，我问她如果可以能否把我送到地铁沿线一处大超市，方便我吃点饭买些小特产。她说刘总订车时说是下午3点的高铁，只要不影响我她当然可以。我心想这刘总真是老江湖，把乘车时间提前了2个小时，以便留出更多宽松时间来，我只好说，没事3点58的车，早着呢。于是，再过长江二桥，沿着高架城轨前行，我认出是去年清明来南京时开车经过的路线，对南京更多了亲切。我知道，天长的这次调解，做到了三案同结，天长也好、嘉善也罢，甚至是南京，一般情况下不会再来了。
女司机把我放到了水游城，她说离她家不远经常来，道路和商场布局都熟悉，还果然把我直接送到地下车库对着电梯的入口，还果然对着逆行的快递小哥开始敢说硬话，一看就是到了她的地盘。我说她不像南方人，普通话里有北方口音，她说是呢，青岛人嫁到天长，在南京工作，今天是回了公婆家办事，一个人返回顺便拉个人，不光是为了贴补费用，也是想有个伴儿，平台上下单的客户相对靠谱，相互都更安全踏实。我认为，她说的挺实在。
于是，我又成为背包客，再一次吃了鸭血粉丝汤和汤包套餐，但是说实话没有吃出到云南时天天想吃米线的感受。买了点南京特产后，我再一次来到桔子酒店，准备好好睡一觉，来打发这3个小时。
旅途本应该在登上返洛的G1822后，就只有睡觉和抠手机了。没想到还有点小花絮。
从上高中第一次单独坐火车去郑州时，我就对旅途中、特别是火车上能遇到什么样的邻座，充满着期待和好奇。当然，绝大多数都是很不怎么可以入目，也更不会有任何交集和交流，哪怕是需要出入座位，也紧多是收一下腿或者使劲贴着靠背走而已。但毕竟高中那一次就交到一个陌生老兄，还留了通信方式，收到过信，当时可是唯一的联系方式呢。所以后来就有了厦门到福州时与邻座的友善和良好交流，其实一路都互相不再寂寞无聊。
今天，马上就要开车了，靠窗座位上才来了一个看样子比较年轻的女乘客。她并不急于把行李往行李架上放，而是直接扔到地上，人就那样挤着坐下。在我看来，她是不想影响后面乘客的通行，素质蜚高了，我就也有了高素质的表现，帮她把地板上的行李放到行李架了，都是些南京特产。我就问了句，是来旅游看朋友的吗？还果真是，说特产是南京朋友送的，自己买的话不会买这么多，带都不好带。我观察了下，穿一双阿迪的经典板鞋，年龄应当不会超过30岁吧；一个大号的灰黄色格子包一直放在小桌板上，有点像个白领；进出座位时必表歉意，应当知书达礼；一路都在打电话却不影响他人，而不是抠手机，应当有繁忙工作，还懂得公共场合注意说话小声；周五时间，疫情之下，孤身一人，应当不是前来南京旅游。我感觉像是个老师，却又感觉老师不会在周五出差，又因戴了口罩，并不能看出具体的容颜。
车过商丘时，她看了眼车票，有点是快到站的样子。我问她到哪里？她说民权，反问我听说过吗？我说听说过，以前小时候家家户户喝的都是民权葡萄酒。我接着说，我猜你是个老师，但又很奇怪老师怎么会出差。她说，确实是老师，幼儿园老师，自己创办的，来南京是参加学习和办事的。哦，这就对了，从形象到气质，谈吐到举止，还真没错。我更感慰藉的是，自己察人观色的能力，好像又提高了。很自然的，她问我是何职业，我说律师，也得到了相应夸赞。于是，返程就似乎快了许多，没有那么无聊没趣；如果我们以后出行，都坦诚实在些，都善于沟通点儿，那么一个人的出差就不会那么令人不爽。
（完）
璩建伟于
2020年5月29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