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庆：故人等在山水间

文/既禾

1.赵南桥：何以例外

九月的重庆，还余留着夏的燥热。潮湿的空气裹挟着淡淡的桂花香气，让人不由得放缓脚下的节奏。我抬头看山城的天空，一如既往的奶茶色，不放晴，却不觉得阴郁。情不自禁地想象着，那个远在华北平原陌生人，此时头顶会有什么颜色的天空。

我叫赵南桥，生在桥都重庆，被唤成“世界第一拱桥”的朝天门大桥就在我家的南侧，每天早晨推开窗，就是它傲然在江上的雄姿，漂亮的中国红让人一整天都兴致盎然。

过去的十七年，每个春秋都在这座城、这条河、这架桥的身旁一次次走过。重庆有很多蛮“古风”的角落，礼堂广场到亭台楼阁，似乎随处都是古香古色的，在其间行走久了，不免让我生了一些亦真亦幻的感念，总觉得自己一定是从远古穿越而来，保有着人类最原始的习惯，安土重迁，而且不信任任何社交媒体。

其实说来，我的安土重迁倒也不是对于环境改变的恐惧，只是有着晕车的糟糕缺点，所以愈加地不愿远行。我在渝中完成了自己的九年义务教育，然后顺利考上了沙坪坝的重点高中，就连在桌角贴了三年的“目标大学”，也位于同高中校园咫尺之遥的大学城。

沙坪坝的高中到渝中的家，两个小时的车程对我已经是舟车劳顿，所以我从入学第一天就开始了住宿生涯，有一方只属于自己的世界，有一个还算说得过去的成绩，有一部只用来给家人打电话的手机。

我说过，我不信任任何社交媒体，更没有勇气把自己的情感投注到一个小小的移动终端。所以我的QQ上只有父母，偶尔发些学校照片。但当我看到那个网名“李源”的人发来好友请求，我一改以往的视若无睹，鬼使神差地点了确认。

“再见。”写在身份验证栏的两个字，内容来的不知所谓，一个郑重其事的句号却让我莫名其妙地萌生了好奇，或者说，生生被触动了。

2.李源：阴差阳错

结识了一个南方姑娘，因为一场和她并不相关的闹剧。

我是李源，华北平原的一所还不错的高中读高四。没错，高四。并且全班四十几个同学只有我一个因为成绩好而复读。如今想来，连“后悔”二字都说不出口，只是觉得赤裸裸的讽刺。

高三那年，和所谓女友相约考同一所大学，最后因为她离那所学校的提档线差了几分，我们被不同的学校录取。我自作主张地选择了复读，却在我的高四开始不足两个月，她和大学的学长走在了一起，多像八点档的狗血剧。她删掉了我的QQ，我却卑微地试图挽回，慌乱中输入本以为铭记在心的号码，查找出的却是一个重庆的陌生的姑娘。或许原本就不属于我吧，那一刻，我竟有些释然。随手敲上了一句“再见”，无处安放的情绪就让陌生人接收吧。

没想到，“陌生人”竟然同意了好友请求。

从前，身边的兄弟和网友聊得热火朝天的时候，我总觉得不可思议。我一向难以短时间和人肝胆相照，更何况是全然陌生的网友。所以我觉得这次也一样，加之本就是阴差阳错的相遇，没有任何相识的必要，点了那个联系人，准备删掉。

但却在点开删除好友页面前，不经意看了一眼她的头像。不能否认，那个头像的风景很漂亮，浅淡模糊的天色雾色和深沉醇厚的山色水色之间，一座城安然地静默在山下江畔，与空灵的雾气中。那里大概就是我从未畅想过的南方、从未抵达过的重庆吧，一种极有灵气的美。不过，印象里应该是父母那个年纪的人才喜欢用风景照作头像的吧，那个资料写着17岁的“她”，该有多无趣的心，抑或对那座城市多炽烈的爱。

我胡思乱想着，转而又缓过神来，此刻的我，不应该因为“被分手”伤心欲绝的么。我自嘲地笑了笑，然后关掉了手机，那个陌生姑娘的账号，也就那么乌龙地留在了我的列表里。

其实，我清楚地知道，因为一个头像留下一个联系人是个多拙劣的借口，但那句“对往事尚念念不忘”，我不肯对自己说出口。我想，就让它干枯成树叶书签好了，夹在那本读得太动情的青春大书里，在下次读时，给自己提个醒。

没想到，“书签”主动和我打招呼了，“赵南桥。”仅仅发来三个字，却一丝不苟地加了句号。

赵南桥。重庆姑娘。

3.赵南桥：屏幕友人

偶尔浏览过李源的空间，零零散散地知道些他的故事。我没有谈过恋爱，更不知道失恋的痛楚，但李源那些写在自己留言板上的三言两语，还是不知不觉中让人有些心疼。

我曾坐井观天地以为，只有成长在亦梦幻亦现实的山城重庆的男生，才会爱得轰轰烈烈又悠长到骨子里，原来，原在北国的那个人，也会有这般的情长。

或许是爱心又泛滥了吧，深夜看到他在留言板自言自语，便忍不住安慰两句，虽然，笨拙得连自己都无法说服。

李源应该是那种和我一样很慢热的人，起初只是礼貌地回复“谢谢”，但渐渐地，也会开始讲一些心里话。

“你有没有想过，其实你的难过，更多的是不甘心吧，你为她复读她却离开你的不甘心。倒不如趁早参透‘回头是岸’的道理，既然选择了这一年，就给自己一个交代嘛。”彼此熟悉一些之后，也便坦诚得无需温润措辞了，我用女生的敏感捕捉着他的心事，也在默默期许着他可以成为更好的人。

那一次，他停顿了许久许久才回复：“谢谢你。我可能只是不肯对自己承认，但事实上或许真的只是不甘心吧。终归是挺不成熟的感情，如今纠结的放不下的，也早就不是那个人，而是投注其中的精力。”

佯装知心姐姐的我，在屏幕一头笑了。九月末的桂花依旧飘香，让这座城市总是奶茶样的天空，蓦地多了几许味道。

也是那之后，我们的交流慢慢多了起来。话题却更多各自的生活，再无情感，再无那个“她”。

不同于我身边痴迷DOTA、玩世不恭又自以为是的男生，李源谦逊内敛又极有才气。我按图索骥地找到他的博客，看过他很多文白兼有的文章，文科的我不禁对理科的他讶然憬然。

重庆的秋天慢慢地来了，树叶却依然葱茏，但一向对手机无感的我有了些许变化，开始透过一方屏幕，朝着远方的李源张望。

4.李源：南城声波

之前，我一直以为，南方不过是那些文艺少女向往的地方，小桥流水青石板。但不知不觉地，因为赵南桥，我竟对那个遥远的城市有了不自主的神往。

不知道是因为备考生活的枯燥无味，还是出于对类似的乌托邦世界的共同渴望，误打误撞地相识的我们，在你一言我一语中逐渐熟悉了起来，我甚至在她的言辞中发觉，我们那么相像。

无数个晚自习过后的夜，我们开始更多地谈及高三，谈及文学，谈及触手可及又好像虚无缥缈的梦想，谈及与繁华喧闹无关的未来和远方……

后来，我们开始不满足于文字的交流，在别人挑灯夜战的晚上，在四下无人的操场，让声波翻山越岭，触碰到彼此的耳膜。

她提到最多的，是她的故乡，她用十几年深切热爱的地方。她会偶尔给我发来那个城市的照片，然后声音清浅地给我讲述照片上的每一个地方：叫磁器口的老街上，有一家每天都要排长队的麻花店；十八街中藏着老重庆的样子，转角处时常有一只发呆的老猫；解放碑的繁华永不止息，那里会走过很多很多漂亮的“妹儿”；洋人街上卖廉价但巨大美味的美心面包……

我把四张A4纸拼在一起，做了一张巨大的手绘重庆地图，细致到每一条街，每一个水果摊。然后每当她提到一个新的地方，我就用红色的水笔把它标注出来，像在她的声音中，走遍了重庆的大街小巷。

那一次，她在电话里说，重庆有一座山叫照母山，她在上面发现了一个“秘密基地”，她神秘地笑，却不肯告诉我详情。我按照手机地图上照母山的经纬，在自己的手绘地图上画了一个大大的桃心，红得格外惹眼。

那一刻，有种莫名的感觉撞击在心底，我霎那间回不过神来。但很快，我把那种情绪藏了起来，我知道，我们之间不仅有万水千山的距离，还横亘着那个叫“高考”的怪物。

从什么时候起，依旧有敢爱敢恨年轻的心，却已经不再是那个轻易给出诺言的少年。

5.赵南桥：南方泣雨

被千万学子看作炼狱的高三终于结束，被万千考生视若神祇的高考如约而至。不知道是否因了父母所给予的衣食无缺让我过于不食人间烟火，但总是很难把这一场考试看成决定未来乃至命运的赌注。或许它对于我而言，只是一个走向明天的舞台，以及，和他的胜利会师。

我想，我是喜欢他的。把这和自己坦白的时候，我还着实被自己吓了一跳，但随即被一份暖意覆盖。什么时候起呢？大概是当他说着那份愿意像毛姆笔下的人物一样无所为而为地度过一生时吧，或者是在生日时收到他亲自写在巨大的梧桐叶上的诗那一刻，亦或许，当自己就连吃到一块好吃的奶油蛋糕也迫不及待想要和他分享时，就已经大事不好了。

高考成绩很快公布，还算理想，但还是和那个满是睿气的他有些差距。比起年少时的冲动，此刻的我们想必理智了太多。我的思想依旧从远古而来，我相信所有的相聚离散，早有命谱。不过，听到他在电话里说，一定会考来重庆，心底里，还是满溢着难以按捺的激动。

那天的山城，有阳光从云缝里探出头，奶茶天变成了灯光下的拿铁，又烂漫又让人兴奋。

高考后那个在学生年代盼望已久的假期，他在北国的老家考驾照，并信誓旦旦地说一定要成为最好的司机，让我可以在他的车上告别晕车；我在南方的故乡徜徉山水，把十八街的沧桑印记、把嘉陵江的水花翻涌、把整座城中桥与隧道的数不胜数、把所有所有的细枝末节，统统记在心里，想着等他站在身旁，可以把这座城的一切美景拱手奉上。

比起他的上一段故事，我们这次要幸运得多，虽然未被同一所学校录取，好在相距不远。我们约好报道的那天联系，相识一年却是初次的相见，只需想想，就让我怦然心动。

九月初，我提前三天就到了学校，换上学校发下来的手机卡，第一时间把号码发到了他的QQ上。他一定不知道，我的小企鹅里只有三个人，父母和他，并在结识他之后设定了拒绝任何好友请求，幼稚地捍卫那个有些虚幻的世界。

我依旧不相信任何社交媒体，但却相信他。

但那一次，他前所未有地手机关机，头像也迟迟没有亮起。

我失魂落魄地走到了他们的学校门口，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群，却根本不知道哪一个是他。我们之间，有用文字表达的赞许与崇拜，有用声音传送的鼓励与支持，却从没有，最直观地影像。

彼此的模样，存在于彼此的想象。

重庆是座热闹的城市，每一寸土地的韵律都像黄渤在春晚上的一曲《我的要求不算高》，充满了最世俗却最让人一往直前的动感。路上偶遇熟人，热热闹闹地上去打招呼，哪怕是陌生人，甚至都可以毫无芥蒂地问候调侃。“这样的日子好悠闲/人们的关系很友善/陌生人点头都是笑脸……”连歌词都像量身定制。但如今，这座城市曾经被我深爱的热闹，都一概变成了聒噪，声声击打在心上，全是空落落的回声。

我无措地蹲在了马路旁，各不相同的跫音，一下一下，踏在心上，又怕，又疼，像做了一场长梦，醒后一场空。

6.李源：北国有风

高考的志愿单，从上到下全部是重庆的大学。家人不解，明明家门口就是繁华的帝都，为何要不远万里走向那座完全陌生的城市。我笑着和他们调侃：“男儿立志出乡关，学不成名誓不还。” 我不确定他们可以接受一个“手机里的女生”，所以只给出一个志在四方的堂皇借口。然后带上行李，独自一人南下。

北方有家人，南方有佳人。

或许是粗心大意成了习惯，或许是太过兴奋无所顾忌，在火车上一觉醒来，才发觉自己的手机不见了。

借了同车厢阿姨的手机，打回去早已关机。

我在下车后第一时间买了手机，第一时间拨通了那个谙熟于心的号码，一句僵硬的“您拨打的用户已停机”刹那间让我的心凉了半截，点开QQ，原来的号码被改了密码无法登录，连个性签名都是不堪入目的广告，注册了新的账号，添加赵南桥，却再一次被冰冷地告知“对方拒绝您的好友请求”。

这一刻我才知道，原来，亲密无间的我们，之间却没有共同的朋友，没有皆知的地方，全部的关系只靠这两串简单的数字维系，有一天当它们失效，我就再也触碰不到你。

眼前的重庆，是一个多么充满朝气的城市，熟人之间热络地打招呼，如注的车流奔腾不息，还有呼啸而过的轻轨渐行渐远。一切都那么真实，却又那么虚无。这座城的立体交通十分发达，起初尚且因为她可以凭借轻轨免去晕车之苦而庆幸，可此刻，那些纵横的天桥和轨道，交织在本就杂乱不堪的心上，那么让人心烦意乱。

十八年了，我第一次如此惊慌，看着一条条车水马龙的街道，心却一寸一寸地，被绝望吞噬。

我来到了你的城市，却从此，找不到你。

7.赵南桥：但为君故

我不知道李源去了哪里，也不敢猜。我是个极端的消极主义者，总以为凡事做了最坏的打算，那么什么样的结果都会是惊喜。但这次，却连欲扬先抑的勇气也不复存在了，因为我根本不知道，这场游戏，是不是有结果。

我害怕所有不辞而别的结局，害怕自己导演了自作多情的故事，我害怕所有不可知的未来，心底里，却总夹杂着一份“不相信”。不信他擅自离开，不信时间已到他却未如约而来。

是习惯，是侥幸，还是自欺欺人，我告诉自己，重庆的路这样纵横错落，他一定是在我的世界里迷路了……

自编的故事甚至还没有编完整，就被眼泪冲垮了心情。

人在不知所措的时候，总把一切交给时间。我不甘，不信，却也跃跃欲试地信服了时间的权威。

大学生活提前两天开始了，同宿舍的其他三个舍友陆续到校，来自天南海北的她们，但凡闲暇，就忙着跑出去，接触这座对她们来说陌生的城市。

难却盛情，我也和她们同行。

那一次，她们欣然决定去两江广场看音乐喷泉，我原本有些平静的心，倏地疼了一下——两江广场距离照母山不远，我曾讲给李源的“秘密基地”，便在那里。

照母山是一座森林公园，面积很大，空气很好，但因为位置比较偏僻，前来游玩的人并不是很多，但山顶的“揽星塔”还是会聚集很多热闹的人群。我一向惧怕热闹而热衷冷清，所以，更偏爱其他无人问津的小亭子。

尤其，山腰的半亭。

半亭在一片草地的角落，临山而立，如其名，只是半亭。我曾神秘地讲给李源的“秘密基地”便是这里，缘由，只是那亭上的牌匾——思源。

第一次发现这两个字的时候，我就知道，这多半取“饮水思源”之意，但却幼稚地在它面前欣喜不已。而如今，这一笔一划似乎更是应景了，原本以为可以渐渐平静的心，起起落落地疼了起来。

这之后的两天，学校尚未开始上课，我再次成了半亭的常客。说什么交给时间，再也不想欺骗自己，既然不知道到哪去找，那就耐心地等，等他自己回来。

8.李源：溯洄从之

我去过她的校园，去过她们院的办公室，但却被告知新生报道还有两天才结束，根本无法凭借一个名字查到宿舍或是联系方式。

我无法耐着性子等这两天结束，拿出了自己的手绘地图。那里有每一条她喜爱的街道，每一个她停下来发呆的地方，我相信一步一步走完，总能找到我藏在手机里的故人。

我不知道自己哪来的信心，分明并未见过她一面，哪怕照片。

我从交通最便利的地方开始寻找地图上的每一个角落，园博园里种下了很多很多桂花，她曾说最喜欢这种味道，但赏花人却没有一个让我觉得像她；磁器口有很多很多十分文艺的小店，爱猫的她一定去过那家“猫掌柜”吧，可为何我抵达的时候，几乎没有顾客呢；解放碑确实有她发过的照片那般繁华，但再多漂亮的“妹儿”，也没有我要找的那个；朝天门大桥横跨长江与嘉陵江的交汇处，她家应该就在附近吧，可是那一户才是啊……

最后，我换了一趟轻轨两趟公交，站在了照母山下。

打开地图，看到那颗红色的桃心时，我险些拍案叫绝，转而又有捶胸顿足的懊恼：为何没有早点想起呢。

曾经，南桥没有说“秘密基地”具体在哪，所以，我也只能漫无目的地找。大片的草地，澄澈的湖水，各种不知名的植物，随处着眼就像眼镜加了滤镜，到处是美不胜收的风景。她所最为中意的，究竟又是哪个角落？

这天，重庆竟然意外地放晴了。但是直到夕阳西下，我才大概把整个森林公园转完，并没有找到那个南桥口中的“秘密基地”，或者说，我从一开始就不知道那该是怎样一个地方。我站在揽星亭朝下望，近处的花草树木和远处的水泥森林全都尽收眼底，却少了本该具有的姿色。

我有些垂头丧气地下山，不经意看到了“半亭”的路标，便无心地前往。

夕阳斜斜地打在草地上，所谓的半亭静默在不起眼的角落里。有女生坐在亭前的石梯上，手里拿了一片巨大的塑封的梧桐叶。

因为走山路怦怦乱跳的心，突然漏了一拍。

看着那个小小的亭子，看着树林阴翳间若隐若现的“思源”牌匾，看着亭前文弱的发呆的女生……曾在球场上弄折了手指都不屑一顾的我，竟不抑制地掉了眼泪。

9.尾声：南桥日记

“来了。”

“嗯。”

我没想到，这会是相识一年的我们在现实中见面的第一句话，充满了小说一样的浪漫主义色彩。但那一刻，或许我们都是肯定的，眼前的那个人，便是自己等待的，与寻找的。

原来，这世上最让人欣喜若狂的，不是拥有，而且失而复得。

他送我回学校，像普通的情侣那般。但不同的是，我们只坐了两站轻轨，走了很远很远的路。

是的，因为我晕车。

身边的人都说，你这样怎么行，以后如何去更远的地方。只有他站在我身边，告诉我：以后你想去哪，我就陪你走到哪。

山城多雾，夜晚有灯。但只有雾和灯遇到一起，一切才变得那样温暖而暧昧。

那一天，山城的夜色，格外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