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几天回家,午饭过后,有些疲惫和倦意,便跟姥娘和姨姥打了招呼,说要眯一会儿,上班时经常睡不够,发困。姥娘赶紧把床铺好,让我休息。
睡意迷糊着听到姥娘和姨姥聊天,说这些孩子们在外面都不容易,工作都得按时按点的,也可受劳。这闺女(指我)清早老是四五点都起了,晚上十来点才回去,咋不缺觉哩。前几天她妈(指我妈)还给我打电话说不让我给她(指我)晚上打电话,说她老是睡不好,别影响她休息,星期天别早上给她打,天天赶趁,让她周末好好睡个觉。
姨姥在一旁附和着,她们年轻人在外边就是不容易,操劳……
听着她们轻声细语的对话,眼睛开始潮湿起来,睡意也便一消而散,躺在床上辗转着。有次回家的闲聊,跟妈说起早上几点起床,晚上几点到家的问题,挺正常的一件事儿,没想到她放在了心上。我说呢,后来她几次打电话都是在白天给我打,开始以为她是有什么急事,也就是一些寒暄。
不仅妈给我打电话时间变了,连之前有时晚上给我打电话的爸也变成了白天,开场白先是问我忙不忙,得到我的肯定答复后才开始问我的近况。
不知怎地,泪水有些抑制不住,还是夺眶而出了。想起自己有时会半开玩笑半怨怼地说爸妈不够关心自己,内疚感在浑身蔓延着。
他们不善于直接表达的关心,因为在意我说过的话,竟也细致担心到了如此程度。怕我睡眠时间不足,怕亲人突然的电话可能会打扰我休息,竟还打电话特意嘱咐。
我是该内疚,内疚自己平日里的不够体贴,内疚自己说话时太过随意,内疚自己一直以来只想着去触碰远方,甚至贪婪天真地认为这才有人生的意义和价值,却不曾也不敢设身处地去体会他们的放不开是谨小慎微的关怀。
想起过年时喝醉酒的表舅跟我说起大学毕业时爸妈的不安和惶恐,那时候我已有去其他城市的意向,他们怕我一个人在外面,将来远嫁在外地,受了委屈无处可去。所以,询问身边的亲戚,是尊重我的个人意愿,还是劝我回来。虽然最后的选择随了他们的意愿,但最初的那两年心有不甘有埋怨情绪时也总是口无遮拦,但却不曾意识到他们的艰难与隐忍。
表舅的两个女儿都嫁到了离家几千公里的外省,也只有逢年过节的时候才能一家团聚。表舅对我说我们都知道你觉得委屈,你爸妈也不好受,他们让我劝劝你,谁不希望孩子们守在身边,有啥事儿了能看见。旁边的表妹说,以前我们也任性,现在大了懂了也晚了。
不养儿不知父母恩。也只有在走过了他们走的一些路,才能明白这份最真挚最无私的爱里装满了沉甸甸的期待,是他们能给的最简单的保护。有时候会让人感到被绑架的束缚感,他们小心翼翼地试探着,用自己的方式默默地爱着。
有好久没有细细看过爸妈了,每日埋没在一成不变的所谓忙碌里,忘记了自己,忘记了背后的担忧却爱莫能助。
也只有褪去白天的浮躁和热闹,卸掉一身匆忙和焦虑,静下心来反省,才发觉自己错过了太多,才发觉有些任性和执拗早已放下,只是没有勇气承认,也不好意思表达自己的歉意。
享受着这份独有的深沉的爱,接受一个人的平凡,放低姿态,去靠近,去触摸。也只有爸妈一直会守候在身后,给予最安全的安全感,那时候,我也就睡得足够安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