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小跟着父母做生意,在街上见识了形形色色的人,也大小了解他们多样的人生。
时常感觉,人生的历程犹如坐着一张只有起点的火车,自己在这火车上一边观赏着沿途的风景一边顺势向前,行程或许平坦,也或许曲折,纵使因为某些话,某些人致使行程的方向发生偏转,或是提前下车告别旅程,结束沿线的风景安定下来这也是谁都无法预料的。可这经历过的旅程,所见过的风景就是属于自己独特的人生。
我有一失去联系多年的朋友岳。
我们两家各自在街边开了个小店,两家小店隔街相望,我父母这边卖土产,而他父母在对面卖水果。本来两家不熟,后来我们上小学时被很有缘的分在同一个班,熟络之后就天天放学搬个小板凳跑到我家看电视,一来二去父母之间也熟络起来。光顾水果店的客人每天络绎不绝,他作为家里唯一的男丁就被安排在店里帮忙,像什么抱苹果,削甘蔗,搬箱子,他都不在话下。所以当时在我看来他长的高高壮壮的,又很热心,很有当"大哥"的样子。
小学生嘛,稍微大点就感觉自己俨然成为男子汉了,就在模仿着电视剧里的剧情拉帮结派。我和岳及几个死党组成了以岳为魁首的"兄弟会",之后呢,各个门派开始在学校后面的小树林里约架火拼,原因无非是他今天骂我了我要挽回面子之类的鸡毛蒜皮的小事。接着就像约定俗成的一样,拉着各自的帮派相互约架,或是争夺全校"第一"的名号。在经过了大大小小的战役之后,我们凭借着岳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实力,成为我们小学最强的帮派,没有之一,日常在校园都仿佛其他人对我们都退避三舍,煞是威风。
可威风的火焰没过多久就被掐灭了。
其他人打不过我们就去向校长打小报告,让后岳就被校长客客气气的请过去了。
打架斗殴在学校可是大忌,而校长心善又念在岳年纪小还是第一次,所以一顿批斗教育后也就没事了。回家后岳怯怯喏喏给他妈妈说这事,他妈也许是因为那天生意不错,心情好,就摸着岳的头开玩笑的说:"有事我给你担着,大不了给你送武校去。"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岳当时眼就亮起来了,他当真了。
从那之后他更加肆无忌惮,在学校里宣扬自己的势力,横行霸道,甚至连老师都敢加以顶撞。"反正我要上武校,"变成了他在学校横行被抓后的反证词。校长连续让他在校长室那里反思了三天,但他还是耀武扬威的重复那句"反正我要上武校",校长仿佛都被他说信了,要他妈妈亲自过去核实情况。
岳他妈妈过去之后,校长告诉她岳的具体所作所为后,她挠挠头说:"当时哄小孩玩的,没想到确有其事,还出乎意料的发展成这样"。后来啊,话已经在全校传开了,校长也不想留他,家里没办法,竟真的送到武校去了。
在那之后,再见他时,已是初中的寒暑假了。
我去找他,听他讲他在武校的所见所闻,生活何其丰富,与我备战中招考试三点一线枯燥乏味的生活相比,我竟还有点羡慕,羡慕他不必好好学习,不必费尽心思解开线面交错的几何试题,不用挠破头去想英语阅读的意思。
上高中之后因为学业繁重,就没怎么联系过了,但我每每看到他去参加比赛时的动态时,我还是会想起曾经发生的事,想起他父母在水果摊前操劳的身影,期望他能够取得些不错的成绩。随着我高中学业的结束,他动态的风格也变得不一样了,看着他出去吸烟喝酒,穿着小西装,梳着大背头的自拍,俨然一副"成功人士"的样子,我不禁在想从小相识的老伙计,怎么与我想法中的样子差距这么大。
高考放假后,我去街对面找他妈妈闲聊,他妈妈告诉我武校里面鱼龙混杂,他也被那种懈怠放纵的氛围带的不像样子。岳比赛没有取得像样的成绩,从武校退学后就去提早闯荡社会了。没曾想到的是我高中刚毕业,而他已经进去社会两年了,因为没有文凭,又不会技术,现在只能家乡的的县城里找了份平平的工作,我听完之后不禁感叹真是世事无常啊。
我后来一直在想如果当年他妈妈没有敷衍的说那句"没事,我送你去武校"会发生什么,如果岳他没有那这句话作为他嬉戏玩乐,在学校无法无天的挡箭牌,而是如我一样按部就班的考学,他现在是不是也像一样我期待着大学生活的多姿多彩。
当然,人生是一场单程旅行,即使我为他感到遗憾,也没有重头再来的机会,那些已经发生的,不能重来。火车变轨改换了方向,方向已经改变,火车的车轮也不会停留更不会因此回头,火车呼啸而过,开往下一站,而我们能做的只有回头看看,看看我们所经历过的风景。
现在偶尔会感叹命运的无常,感叹人生竟会因为一个人,一句话而轻易的改变,看着他与我和周围同学截然不同的人生经历,由之为其惋惜。现在还自认为岳的老伙计的我,能做的只有祝福他能认清现实,审视自己,在未来的生活中闯出自己的天地。
怀念起我爸那话不多说直接动手的教育理念,我摸着微微发疼的屁股,一种莫名的感激油然而生。感激他的朴实的慎重,简单的保护,没有让我尽早步入成人的世界,不用被社会的颜料肆意涂染,明白在学校学习充实自己的非凡意义。
呵,这曲折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