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帮我拿一下今天的报纸,在一楼收发室。你从消防通道下去,再从公司正门上来。”
k在心中重复了一遍一分钟前女上司的话。
他瞄了一眼门上方的安全指示牌上透着绿光的小人儿,推开那扇乳白色且严重脱漆的消防通道的门。
随即K看到正前方墙上的数字“9”,在心中计算着从九楼以自己最快的速度能多久到达一楼。
他在心里默念着“1…2”,到“3”的时候,一步跨过三个台阶。
K总是这样下楼,这是他那些强迫症般的奇怪习惯之一。
“明明走电梯下去,快快当当的就能取到报纸。”
K一边琢磨着这兜圈子的任务到底具有何种自己还未发现的意义,一边听着自己下楼梯的“踏踏”声回荡在充斥着一股腐朽味的空气中,有一种潮湿而腐朽的味道。
“老大,给。”
K递上报纸。
“下次加班走的时候记得检查。”
K怔怔的望着低头处理公文的女上司,她并没有抬头看他。K站在那一动不动,还在等待从女上司口中得到此番行动意义的说明。
“你可以出去了。”
女上司没有抬头看K,继续翻阅着手中的公文。
K小心翼翼地关上女上司办公室的门后,开始回忆昨晚加班时的情景。
他是最后一个离开办公室的人,当时特意看了一眼挂在墙上的钟,时针指向23:35。
K关掉电脑,等待屏幕的光逐渐暗下去的间隙,随手把笔记本、笔、剩一半的全麦面包,放进自己的背包。
他抬头看了一眼黑掉的电脑屏幕,背上背包起身,逐一关掉办公室每个区域的灯和饮水机的开关。
黑暗中K掏出手机打着光,从抽屉里拿出锁和钥匙。他很认真的锁上门,拉动了一下锁的连接处确认无误。
透过玻璃门K再次看了一眼漆黑的办公室,随即走进了电梯。
“到底遗漏了什么必要的环节?”
K想着上司让自己兜那么一大圈去取报纸的原因,在心里问自己。突然,他想起了那扇暗黄色严重脱漆的消防通道的门。
“我没有锁那扇门。”
K意识到这就是那个怎么也想不起来的重要环节。
大脑开始快速的转动起来,K脑海出现一个影像。
三个男人快速的把办公室桌上总共二十多台笔记依次装进脚边的旅行箱。黑暗中那男人一边重复着“拿—装”的动作,一边四处打量寻找的眼神。
这时,那个男人看到早已离开公司的K突然出现在门口,正埋着头在背包里翻找着什么。黑暗中的男人嘴角轻微抽搐了一下,从脚边的行李箱掏出一把枪。
那枪上似乎沾染了一些墨色的痕迹,早已看不清楚颜色。
K的小腿内测某根神经像被人狠命拉扯似的疼了一下,他停止回忆。
“都是因为我自己。”
K感到冷,开始不停的发抖。
不寒而栗的感觉没有散去,反而越发加重。
在某一个瞬间,K想起一个被自己忽略的细节:
在把报纸递给女上司的时候,她低头翻阅公文的时候。
那一秒,K仿佛看到女上司的嘴角扬起一丝不易察觉的弧度。
仅此一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