味道

在苏州时近冬至,会出产一种桂花冬酿酒,一年中只有冬至前后上市,早去没有,晚了就卖没了。这样时令性、短促的商品,买的人却趋之若鹜。苏州当地人不必说,早早去排队购买,一些外地人特意坐了火车去苏州买酒。现在有了网络购物这样便捷的方式,这酒还通过快递公司被运到四面八方。

我也有幸买过两瓶。酒被装在类似雪碧的塑料瓶里,上面荡漾着凝黄色的桂花。这酒朴实得就像邻家的小妹,亲切,不浮夸、不奢华。含在口中,清冽并有一股淡淡的清香,在酒的润色下,还有那一年中最短的一天,这年的冬至变得与众不同。

商品传送的不仅仅是使用价值,还蕴含着情感与景致。但对许多售卖者看来,更在意的是商品的实用价值,这种商品能否带来销售、带来利润,能否提高客流,在如此量化的数据面前,本来蕴含着美的商品也变得呆板,变得冷冰冰起来。所以,有时需要营造一种场景和氛围,让商品成为一种纽带,带给购物者独具一格的感受。

除了苏州,江苏镇江当地人有一个习俗,春节前要到百年老店打酱油,看网上报道,最多的能一人打几百斤。这种酱油,味道佳、上色好,深受当地人喜欢,这个习俗保持了20多年。“闻到了酱油味,就闻到了年味”,打酱油与过年的气氛如此密切相连。装在大缸里的酱油被一勺勺盛在了瓶子里、桶里,这也仿佛回到了遥远的年代,家家户户都是这样买酱油,打酱油还残存着过去的记忆。

如此落后的售卖方式在大卖场已经见不到,因为各种客观主观原因,这样的商品也会被拒之门外。所以,在卖场见不到万人排队买酱油的场面。就像许多人喜欢到菜市场买菜一样,菜水灵灵地摆在那儿,还能挑挑拣拣,而卖场里的菜大多被打上包装,整装待发,严谨得像正规军,让人胆怯,又没有了挑选的快乐。

我们现在也常常感叹年味越来越淡了。年去哪了呢,那味道又去何处了呢?一到过年,许多百货店、超市都不约而同地播放那首喜庆吉祥的歌,似乎放了歌就有了年味了。但对购物者来说,他们需要看见、听见、摸到更多的年味。这酱油味也是一种年味,但这属于镇江的,哪一种年味是属于我们的呢,属于独给消费者的呢?

去过山东青州的人都知道,那里有一种糕点,独具风味,每天限量供应,晚了就买不到,这种点心根据穆斯林的习惯制作而成,有100多年的历史。他们坚持自产自销,据说当地有多家超市给尽各种优惠条件他们都不理会。所以,想吃这种糕点必须到青州购买。

这是一种坚持,坚持独有的制作、坚持独有的味道,坚持独有的方式,不为外界繁华所惑。这样的坚持,又是极为落寞的,别人快速奔跑时,你却用自己的节奏在走。但也唯有坚持,才彰显出独特的风味,才能把独特发扬光大。所以,一直对不张扬、不急攻近利的店怀有敬意。

不管是一瓶酒,或是打一次酱油,还是一包入口即化的点心,这些不仅仅是一个物品,也不仅仅为了满足一时之需,更多的带给我们的是一种记忆,一种怀念。

冬至过去了,桂花冬酿酒卖完了,有人就开始期盼明年的冬至,好快点再喝上这美味的酒。在这期盼中,一年里,那些平凡的日子,再也不平淡、不寂寞、不孤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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