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为现实?何为理想?白居易想成为像李白那样的诗人,将爱情的美写入诗中,可是他却一步一步踏入现实的迷潭,将他的理想一点点敲碎。正如阿部说的,真正的幻术大师是皇帝。皇帝让后人看到的是他对杨贵妃的爱,让杨贵妃看到的是他的无限情深,可是现实却是利用了杨贵妃,膨胀他对万物的无限占有欲。他对杨贵妃不是爱,杨贵妃就如一块白色的画布,而他是画师,他只是在杨贵妃身上作画,向世界展示大唐的盛世与美好。能征服所有人,包括那个起兵造反的安禄山是皇上的梦想,可现实他却仓皇而逃。为了继续编织他的梦,继续活在他的幻想里,就连同杨贵妃的梦也一起编织,到最后留下的仅仅只有空虚和寂寞。
李白,没有见过杨玉环,却写下如此美的诗。他写的并不是杨玉环,而是他心中的大唐。大唐的盛世让他觉得美,现实却让他无奈,仅仅因为一首诗,皇上就再也不让他踏进长安。他被白居易羡慕能早生三十年,却不能为如此美丽的大唐锦上添花,于是他愤然丢笔,丢掉的其实不是笔,而是对现实的无奈和对皇上的期望。
而白居易,一个向往爱情的诗人,爱的不是未曾谋面的杨玉环,爱的也不是他那首可以让他一举成名的《长恨歌》,他爱的是一种朦胧的情怀。那种未曾亲历,但可以让他产生无限幻想的梦境。“云想霓裳,花想容”并没有正面写出杨贵妃的美,却让人产生无限遐想。他说李白只不过早出生了三十年,他羡慕李白能活在那个有杨贵妃的年代。但他错了,他自认为比不过李白是因为时间。到了片尾,空海说,你已经超过李白,而白居易却洒脱地挥了挥手。在他心里,胜负与时间早就已经不重要了,而是他已经冲破了现实与理想的边界,他已经不再痛苦了。那首《长恨歌》再也不是皇上对杨玉环的爱,而是白龙对杨玉环的爱。
白龙,整整三十年活在现实与理想的边缘,杨贵妃的尸体已经不是杨贵妃了,而真正的杨贵妃其实是在他心里。他为了保存杨贵妃的美好,不惜将蛊毒转移到自己身上。那么试问,杨贵妃全身糜烂,已经不能医治,白龙还会爱她三十年吗?
这三个人都徘徊于现实与理想之中,也是当代作家们的写照。作家为读者编织着梦想,读者总能在书中找到慰藉。可是谁又能给作家编织梦想呢?于是,有的人把自己写进了书中,到最后已经分不清哪边是现实,哪边是理想。而白居易却让书中的人变成了自己,撰写着爱情,现实与理想对他来说已经不那么重要了。反而让读者也分不清谁是作者,谁是主人公。到底是他写诗,还是白龙写诗。
正如《老子》里的话,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无名天地之始。有名万物之母。故常无欲以观其妙。常有欲以观其徼。此两者同出而异名,同谓之玄。玄之又玄,众妙之门。有和无,本来就是同出一体。正如现实和梦想本为一体,一味地追求他们之间的差别,反而很痛苦。还不如将他们融为一体,脱离悲愤与凄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