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纪晓岚年过花甲之时,久居高位案牍劳形而懒于考索,便把奇人怪事和鬼狐故事记录下来,打发时光。读罢毛骨悚然之际,感悟良多。姑妄听之。
有一人姓曹,赶往扬州办事,途经友人家,决定前去拜访。时值盛夏,燥热难当,二人对坐于书屋畅谈,轩窗大开,阵阵幽风,很是惬意。不觉间天色已晚,这位曹兄想借住一晚,明早赶路。谁知友人面露难色,道:“这书屋白天无恙,可是晚上似有鬼魅出没,前几位借宿的好友,住后都大病一场,直呼夜半有厉鬼索命,望兄台另投他处为妙啊!”曹兄听后不禁莞尔,心想,好生吝啬,怕我偷盗不成,道:“何来鬼魅?愚兄明早即走,不烦相送。”友人只好收拾妥当,任他落宿书屋。
夜半,恍惚间只觉窗棂摇动,阴风穿门而入,曹兄卧床看去,只见门缝中蠕蠕进来一个东西,薄如纸片,入室后突化作人形,定睛一看,乃一白衣女子。忙起身,尚未坐定,只见那女子披发吐舌,月光下眉目模糊,渐次飘近,曹兄大声叫到:“你不就是头发乱,舌头长么?有什么可怕的?!”话音刚落,那女鬼已飘至书案前,忽然摘下自己的头,放在案上,乱发血泊中,看到怒睁的眼睛。曹兄倒吸一口凉气,脊背顶住墙壁,高声喝道:“有头我姑且都不怕你,何况无头!”那女鬼眼看逼至身前,却忽而幻灭,不见了踪迹。曹兄睁眼捱至鸡鸣,收拾包袱迅速离去。
纪昀评,“畏则心乱,心乱则神涣,神涣则鬼得乘之。不畏则心定,心定则神全,神全则沴戾之气不能干”。
小时候最怕晚上放学,天黑路远,每行至长街深巷,常觉身后隐隐有脚步声,害怕是小鬼前来吹灭身上的“三把火”,总是大叫一声,狂奔归去。直到家里老人为了安慰我而诓骗说,那脚步声是守护神,在驱赶小鬼,才慢慢释然。有了正面的心理暗示,再听到异响,竟能渐渐壮着胆子,抹黑去一探究竟!当有一天突然意识到自己不怕走夜路了,我也长大了……
怪力乱神,入心入脑才能为祸作乱,只要心神坚定,外在的恐惧都会化作幻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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