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类社会有尚智的传统,“唯上(尚)知(智)与下愚不移”(《论语·阳货》)。人们都希望自己有更多的智慧。人类历史的星空,不可计数的智者散射着智慧的光芒。孔子说自己“四十不惑,五十而知天命”,即应属于智的范畴。他对于宇宙根本规律有一种自觉和坚定的追求,感叹“朝闻道,夕死可也”。因此,孔子无疑是个智者,用现代的名词就是一个大思想家。首先把“智”视为道德规范、道德品质或道德情操来使用的,也是伟大的思想家孔子。他把“智”与“仁”、“勇”两个道德规范并举,定位为君子之道,即所谓“知(智)者不惑,仁者不忧,勇者不惧。”之后,孟子将“仁义礼智”四德并提,构建为人道的全部蕴涵。到了汉代,董仲舒确立儒家“五常”(仁义礼智信),“智”位列其中。
“智”到底是什么呢?可以说智是分层次的。普通人在常人社会中唯利是图,为个人利益投机钻营,蝇营狗苟,而且为时有所得蝇头小利而沾沾自喜,这就是常人所说的聪明智慧。这种智慧象萤火虫发出的萤光,可以说是微不足道。仁人志士基于对生命意义和社会责任的认识,担当道义,当仁不让,见义勇为,为历史传诵、社会称道,这种智慧则相当于逆风高举的火炬,让人振奋。觉者智士对于人生、自然、社会甚至宇宙规律的把握和自觉遵从,则是一种更高层次的智慧觉悟。“大智若愚”,有所为有所不为,“无为而无不为”,在利益和欲望上“不敢为天下先”,尊道重德,同化宇宙根本规律,就是这种智慧觉悟。这种智慧可比太阳,光芒四射。因此最高的智者,当是对宇宙、社会、自然、人生规律觉悟了的觉者。最高的智慧是对宇宙根本规律——道的觉悟。老子、释迦牟尼就是这样的觉者,并具有这样的智慧。
中国儒家把智纳入道德伦理范畴,成为“仁义礼智信”五常之一,则属于火炬光芒似的人生智慧。如果说仁是一种目标,义是一种原则,礼是一种手段,那么智更多的是一种达到目标、遵循原则、运用手段的灵活性。如果说仁是温熙的,义是刚硬的,礼是和顺的,那么智则是圆通的。孔子讲:“智者乐水”。为什么?因为水无常势、常态,随圆就方,不滞不固,灵动无碍,很好的体现了智的特点。因此,仁义为先,智识从后。人的智慧应从属于仁义的前提之下,是为了解决如何更好地施行仁义。智只可全力助善,而不可胁从作恶。美德即智慧。真正的智慧,应该首先能够区分什么是真正的是非、好坏、善恶,给人指示正确的人生目标和方向。这就是孟子所说:“是非之心,智也。”(《孟子·告子上》)只有正确运用、运用于正确目标的智慧,才是真正的智慧、大智慧。中国传统文化历来不屑于“奇技淫巧”。老子讲:“绝圣弃智”。佛教中讲“所知障”。郑板桥讲:难得糊涂。过于现实的小聪明,对于知命修命的大智慧反而是有妨害的。因此,智是不可过求、滥用的。应该是孔子所说的“从心所欲不逾矩”、“乐天知命故不忧”。错误的运用智慧,就会走向它的反面:愚蠢。培养这种真正大智慧的学校和学问才堪称“大学”。“大学之道,在明明德,在亲民,在止于至善”。(《大学》)其目标是诚意、正心、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
人应做知天命,顺天道,大仁大义、大智大勇、智勇双全、堂堂正正的大人君子,而不应徒具狡兔仓鼠之小智,做营营苟苟之鄙事的小人庸夫,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