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公和外婆之间，谈爱情奢侈吗？

原创文 | 林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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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外公和外婆之间是有爱情的。”

这是四年前，外公头七的时候，表姐对我说的一句话。

当时觉得奇怪，表姐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谁不知道外公和外婆吵架吵了一辈子，对彼此看不惯。他们每天生活的主要内容就是想方设法吵赢对方，他们很早就开始分房睡，他们……

总之，他们俩在他们儿女以及我们这些孙辈的孩子看来，跟爱情完全不沾边，他们根本就是他们那个时代的婚姻所造就的悲剧。

这样的一对，谈爱情是不是有点奢侈？

表姐说：“我曾经也以为他们之间没有爱情，但确实有。”然后，表姐跟我讲了她所看到的一切。

她说：“你知道吗？在外公被送去殡仪馆之前，是被安置在冰库里的。零下的温度，常人根本无法长时间地待着。但是外婆却一次次往冰库里跑，每次都不肯从冰库里出来，就算我们好不容易把外婆说动了出了冰库，你一不留神，外婆又不见了……

有一次，我悄悄跟进去看，发现外婆踮着脚趴在棺木边上，用手在轻轻地摸外公的脸，一下又一下……似乎是在跟外公道别，又仿佛在跟外公说你等等我……那种场景，实在无法用语言表达出来。当时我就冲出冰库大哭了一场。你说，如果没有爱情，这到底算什么？”

表姐比我幸运，她见了外公最后一面。在外公要被送去殡仪馆火化之前，表姐一直陪在外婆的身边，所以她知道这些。

我不曾亲眼目睹外婆跟外公道别的场景。但是，我知道他们那个年代多数人的婚姻走到生老病死那一步应该是什么样。

就像，我爷爷奶奶。

他们也吵架吵了一辈子，斗气斗了一辈子。甚至在爷爷中风躺在床上的那两年，他们之间的争吵也不曾停止过。从奶奶作为童养媳来到家里，到生孩子，到重男轻女，到盖房子，他们每次吵架的内容几乎都一模一样，在翻旧账。

甚至吵到激烈的时候，爷爷会说：“我怎么还不死啊，天天受你这种女人的气。”奶奶也会回：“你怎么还不去死啊。”

最后，他们都如愿了。

爷爷的葬礼上，奶奶没有悲伤。她嘴里对别人说的也是“解脱”二字。

说实话，我不觉得有什么不对。因为在我看来他们之间没有爱情，有的反而是怨怼。而且，我也参加过其他老者的葬礼，他们的老伴也几乎没有悲伤。

所以，在我的认知里，他们那一辈的婚姻，没有爱情。这样悲剧式的婚姻走到生老病死这一步，就该是这样一种没有悲伤的样子，合该是在世的那一方对世人说：“我终于解脱了”，这样。

但是，到我外公外婆这却变得不一样了。他们平常的争吵从来不曾涉及生死。外公走了，外婆也不曾对任何人说过“我解脱了”这样的话，她舍不得外公。

是啊，如果这都不是爱情，那到底什么才是？

外公和外婆，毫无疑问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婚姻。

他们之间育有6个子女。他们之间争吵不断，但是再回头细想，却发现有时外公和外婆之间的争吵反而有些像情侣之间的打情骂俏。他们形成了不争吵就无法好好说话的习惯，所以他们想要和对方说话，就必须“挑起一些事端”。

他们俩还一起养过一只猫。养猫其实没有什么特别的情怀，因为在农村，养猫就是为了抓老鼠。但是，我在意的是，这只猫是他们一起养的。

试问，没有感情的双方，会一起养猫吗？

在我5岁的时候，外婆生过一场重病，严重到所有人都做好心理准备，严重到我妈在家里对着我哭。

那个时候，几个舅舅为了方便照顾外婆，在外婆的房间铺了另一张床，他们轮流守夜。有一天晚上轮到我妈守夜，睡在我妈身旁的我，半夜迷迷糊糊醒来，看到外公在给外婆喂水喝。

当时不觉得有什么，现在想来却不禁泪眼模糊。那时，外公是心疼外婆舍不得外婆的吧，正如外婆舍不得外公一样。要不然又怎会半夜三更跑到外婆房里给她喂水呢。

刘同曾说：“世界上最牛逼的爱情就是尽管吵吵闹闹，却从未想过分离。”

我想，我的外公外婆大概就是这样吧。

注：

➀作者林子，赤兔签约作者，一枚抑制不住自己蠢蠢欲动八卦之心的软萌妹子，一只热爱生活，关注生活的单身狗。传说中的中文系孩纸，如今期待通过文字展现社会生活之层层沟壑，用文字来看进娱乐八卦的丝丝暧昧。有深度只是她的伪装，深井冰才是她的代名词。你可以在微博找到她@清风浪港手写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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