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灵魂的最深处,总有一些难以启齿的感动久久驻扎着,温暖,沉重,无法释怀,以至于我都不知道该用怎样的方式去表达对母亲那份沉甸甸的爱。
在我的记忆里,母亲就是“铁人”。小时候,父亲在煤矿上班,一年也难得回来两次,所有家里生活的重担全都压在母亲肩头。她既要照顾年幼的我们和年迈的奶奶,还得忙活十几亩地的农活。每天,天不亮,母亲就起床为我们做饭,收拾完后,匆匆忙忙又上地里忙活去了。她像一个陀螺,从早到晚,不曾歇息片刻。好不容易有点空闲,她又带上镰刀和自己缝制的大袋子,骑上自行车,满世界找草药去了。
多半天的时间,母亲就能带回满满的一大袋我叫不上名字的药草来。母亲用瘦弱的身体,把药草搬下来,然后匆匆扒拉两口饭,再让我们和她一起把药草里的杂草挑拣出来。那堆的像小山一样的药草,得一棵棵挑。母亲是个严格的人,不允许里面有一根杂草,说当中草药入药房的,不能有半点马虎。
每次面对母亲的严格和枯燥的挑拣,我十分厌烦,甚至找借口不干,或者趁机偷偷溜出去玩。母亲总也不打不骂,也不去理会奶奶的催促和唠叨,任凭我们随意玩闹。那个平凡而伟大的母亲,宁可自己多吃些苦,受些累,也不肯剥夺我们的快乐,哪怕一点点。
母亲全力经营着的家是我们最温暖的港湾,总以为母亲无所不能,没什么能打倒坚强能干的她。可是,意外总会不期而至,让人猝不及防,像一颗巨石落入水面,打破原来平静而美好的生活。
两年前,母亲在舅妈家帮忙做棉衣,突感头疼,个性要强的她,硬是撑着做完衣服。等母亲晕倒不能言语,呆滞的眼神痛苦的呻吟令每个人都惊慌不已。
紧急送到医院后,结果把全家人都惊傻了――脑出血。每个人不敢相信,却又不得不接受这残酷的现实。为了给母亲好的治疗,我们又带母亲转了院。二十多天的煎熬,在医生和我们的共同努力下,母亲终于出院了。再次听到母亲发出的清晰的语音时,激动的泪水如决堤的洪水,喜悦,担忧,心疼,感动,所有滋味一并涌上心头。
出院后的母亲,还是以前的的母亲,可再也没有以前的干劲了,人也呆傻了许多。她很少主动和别人谈心,由于身体受到重创,母亲别的“懒惰”起来。家里家外什么都无力担负,甚至连自己的衣裤都要我们催促换洗。身体的不适,心里的落差,母亲变得越来越胆小,甚至不敢一个人在家,无论我们去哪儿,都要跟着去,像一个孩子般粘人。
前段时间,母亲来我家小住。哪怕我接送孩子几分钟的时间,她也不肯独自在家。
那时,幼儿园新进一批玩具。最吸引儿子的便是类似于轮胎的环形玩具了,数量不多,儿子又在三楼,每每接回来,玩具已抢空。儿子不依不饶,闹着不肯回去。母亲站在我身旁,恰好有一个孩子的轮胎滚到母亲脚下,母亲顺手抱起来,递给儿子:“不哭,不哭,这个给你。”儿子不哭了,可是,另外一个孩子不干啊。我夺过儿子手中的玩具,还给了人家:“娘,这是人家孩子正玩着的,你怎么抢别人的玩具呢?”
我并没有责备母亲的意思,可是母亲已羞愧地低下了头:“给他玩,不叫他哭,不想让他哭。”
我的泪刷地下来了,母亲在那样的病痛中,也始终没有忘记把爱给我,甚至给我的孩子哪怕忍受不被理解的酸楚,而我又怎能那样对母亲说话?
一场秋雨一场寒,接连几天的雨,洗净了初秋的温暖,冬的寒意渐渐裹挟着每个人。我知道母亲最怕冷,中秋节回家,母亲果然还在床上躺着。看到我们来了,起身刚坐一会儿,又哆嗦到不能自已,我又让她躺下了。母亲一会儿示意我吃这个,一会儿又叮嘱我吃那个。
回来的时候,母亲起床,给我装了满满一袋鲜花生。我执意不拿,可母亲显然不高兴:“拿回去,煮着吃,煮着吃。”我嫌太多,家里又没地方放,不肯拿,可是母亲非的全部让我拿回家。
我转过头去,泪水又一次滑落脸庞。
母亲,总嫌给我们的爱少,她总说给我们添了太多麻烦,总是忘记了太多的事情,却总也没忘记爱我们。她用最平凡、最单纯的行动诠释着世上最伟大的爱,而且,这种爱,一直都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