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旁一片嘈杂声,我目视前方,面无表情。我早已习惯这一切。我的身体停止在那个世界,我的记忆却仍在那个乱哄哄的世界奔跑。
那里……有一个女人,一直在我的记忆中奔跑,我永远都等不到她了……
她年轻时是一个美丽的女人,我是在那时认识她的。她从未告诉我们,她真正的姓名,只说叫她“jing姨”就好了。我不知道是“净姨”还是“静姨”,我们暂且叫她静姨吧。
我是她收养的第一个孩子,她说她是在某某大桥上捡到我的,我可能是被我狠心的父母扔在那里了。在我很小时便晓得我的来历,我拼命让自己懂事成长,尽可能为她分担家务事。
可能是因为我是她收养的第一个孩子,也可能因为我……她对我有特别的感情。我还有一个妹妹,是她的亲生女儿。我从未见过,听说她的女儿被女儿父亲带走了,徒留她一人与病魔抗争。
她是一个苦命的人。
当她经过那些乞讨人时,无论那些乞讨人装得怎样可怜,她从不给他们钱。我曾问过为什么,她说那样做不仅是在侮辱对方,也是在侮辱她自己。
她始终认为这个世界上有很多苦命的人,比她苦的也有不在少数,她那点不算什么。那些乞讨人,明明好手好脚,不自己通过劳动获得钱,反而依靠他人的施舍。这真是在侮辱自己的尊严。这一点从她身上就能够看出来,不论再怎么贫困,都不曾作出向他人弯腰的行为。
她年轻时,听说人美肤白,是个标准的美人儿,在一家公司工作,领着高薪,追求者从这条街排到另一条街。其中不乏许多高材生,但最后却被一个平凡的男人捷足先登。
那个人男人在她面前表现的很诚实可靠,让人容易产生依赖感。但实际上,他是一个吃喝嫖赌抽样样精通的人,那是在与他生活多日才得知。不仅如此,他的私生活很混乱。他家里有一个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妻子,孩子已一岁了。可他对外却宣称单身,追求过不少女孩儿。
在那个男人的甜言蜜语下,她很快坠入爱河,坠入男人编织美好的梦境。男人对她说的一切,她都相信。他说他爱她,他们会永远在一起,他会离婚娶她。最后,却是,她因病被抛弃,她的女儿被带走,他家中的妻子喜得麒麟。
这个善良的女人啊!被父母宠了半辈子,却在最后的余生中得到那样的结果。
当初的当初,又有谁知道?他是个表里不一的人,他家中有妻子,她后来会得绝症,他口中的一切都是幻梦。
她怎么会不恨?她恨他,恨透了。是他,让自己本幸福的一生变成了这样,她本来能前途一片光明啊!可她更恨自己,恨自己的眼瞎,恨自己为他与父母决裂。
一切都已成定局,既然无法改变,那就顺从吧!有时,柳暗花明,未必不是另一村。
她不在执着于过往,自己得了绝症,也不知道能够活到什么时候,那么就走一步看一步吧!让自己在有生之年能够快乐。
她十分想念自己的女儿,她开始收养孩子, 我便是他收养的第一个孩子。
我很争气,我努力读书,努力学习。那年,凭着自己的不懈努力,我考上了大学。其实只要她能够坚持一下,走慢一点, 就能够享受到安乐的晚年。
可是,没有其实,也没有如果,她走了,彻底的走了……
我的下面还有几个弟弟妹妹,都是后来收养的,她去世后,我承担起这个家的重担。各位弟妹都成长后,我到药店买了一瓶安眠药。
四月的雨打在脸上,冰冰凉的。可我什么感觉都没有,我的身体在雨中走着,我的记忆仍在奔跑。
就在那天晚上,我永远沉睡了。我终于可以去陪伴她了,她一定会很开心吧。早在她去世后,我对这个世界就没有希望了,我所努力的一切都是为了她。
她是我的希望,我的光,我现在终是能够大声说出那句话——
“我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