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的早晨,北风呼呼刮着,细雨纷纷扬扬漫天飞舞。
“妈妈,爸爸怎么还没回来?我上学要迟到了。”佳旭坐在餐桌前,抬头看着墙上的挂钟,撅着小嘴,不高兴地说。
“对呀,平时这个时候早就回来了。今天怎么啦?是不是路上碰到哪个熟人,说话给忘记时间了?不等了,你先吃吧,爸爸没来,等下妈妈送你去上学。很快就放寒假了。”沈紫莹看了一眼钟,拿起一个鸡蛋递给佳旭说道。
平时总是刘晓宇送佳旭去学校,沈紫莹在家收拾好了,就带着儿子出去走走,然后去市场买菜回来做中饭。儿子刘志林这个月满三岁了,明年也可以上幼儿园了。
“可是,我想吃爸爸买的饺子粑。他昨天说了今天买。我已经有好几天没吃饺子粑粑了。”佳旭满脸委屈,“爸爸说话不算数,还不回来!”
“妈妈,我也想吃饺子粑粑。”刘志林小手抓着一个带壳的鸡蛋,用稚嫩的声音学着姐姐叫道。
“哦,爸爸很快就到了,你等下就可以吃到。佳旭,你时间来不及了,明天再吃饺了粑,先把这个包子吃了。”沈紫莹催促女儿,内心却有着深深的不安。这还是从来都没有过的事,刘晓宇从来没有耽误过送佳旭上学。
“砰砰砰”有急促地敲门声,同时马路上还传来尖锐刺耳的120警笛声。“紫莹 ,紫莹 。”外面有人焦急地喊她。
“强叔,有急事吗?”沈紫莹内心惶恐地打开了门。门口站着一脸紧张慌乱的强叔,他穿着一身宽松白色的太极服。同时,一股寒气直逼沈紫莹的心脏,直冲进她的家里。佳旭和志林同时打了个冷颤。
“紫莹 ,你……你快去看看,你家晓宇……他……他出事了!”强叔站在门口,右手拍着自己的右大腿,跺着脚,语无伦次地说着。
强叔今年五十二岁,住在刘晓宇家的对门,喜欢晨练,但不跑步,只是到公园去打打太极。
“在哪?”
“东湖边上。快去!”
沈紫莹 一听不顾一切地冲下楼,忘记了屋里的儿女。天空的雨越下越大,小区的人都撑着伞往小区大门口走,有的去上学,有的去上班,大多数人往东湖跑。
“晓宇!”她嘴里喊着,心里慌乱得脚软软地不听使唤。
“扑通”一声,她摔倒在湿漉漉的水泥路上,双膝跪在了冰冷的地上,疼得钻心。
她用双手撑地爬了起来,继续往前冲,疯了一样喊着“晓宇”,泪顺着脸颊,和着雨水滑落。她担心刘晓宇发病或是出了车祸。
有的人用诧异的眼神看着她,有的人用同情婉惜的眼神看着她,有的人用冷漠的眼神看着她……
“妈妈!”“妈妈!”佳旭和弟弟见妈妈打开门说了几句话,就不管不顾冲下了楼,也跟着跑出门叫着想往楼下冲。刘志林更是急得“哇”地一声大哭起来。
“孩子,不要跑。”强叔眼疾手快,一手拉住了一个。
“爷爷,我妈妈去哪了?”佳旭仰着头,一脸狐疑地问强叔。她没听清妈妈和这个爷爷的对话,但心中隐隐感觉到出事了。
“你爸爸,他……”强叔欲言有止,话没说出来,泪却流了出来。
“爷爷,你哭啦?”刘志林见强叔哭了,自己反而不哭了。
“来,我们回家吃饭。佳旭,等下爷爷送你去学校。”强叔实在不忍心告诉俩孩子,刘晓宇可能不行了。
他更不忍心带着他们去东湖边,看那惨不忍睹伤心恐怖的场面。他刚才跑回来告诉沈紫莹时,已经有人下水去救刘晓宇了,120救护车已在路上,但刘晓宇能否活下来,他感觉很渺茫。
沈紫莹跌跌撞撞跑到东湖边,东湖边看热闹的人已渐渐离去,大家都叹息着。沈紫莹没有看到她的刘晓宇,只听到刺耳的警笛声慢慢远去。
东湖边枯黄的杂草上,一件红色的羽绒服躺在地上,已被雨水打湿,但仍鲜艳又刺眼。一个白色胶袋装着的灰白饺子粑,已被踩得面目全非,没有一个完整的,露出来的饺子粑馅有的和枯草混在一起。
“晓宇!”沈紫莹气喘吁吁,声嘶力竭地叫了一声,就晕倒在地。
“有人晕倒了!”还没走远的人大声喊叫。
一个四十来岁的中年女子赶快跑过来,蹲下,右手的拇指按着沈紫莹的人中,然后又是按她的内关、合谷。边上有人帮她们撑着伞。
慢慢地,沈紫莹醒了,她睁开迷茫的双眼,惊叫着:“晓宇?我家晓宇怎么样?”
沈紫莹目光呆滞,头发已经湿漉漉地贴在头上,脸上,还在往下滴着水,身上的衣服已经湿透。
“紫莹 ,晓宇会没事的。你先回家换套衣服,等下我陪你去医院看晓宇。”救醒她的女子扶着她坐起来,满脸的疼惜。她是人民医院的一个护士,和沈紫莹住一个小区,平时见面也打招呼。
“翠平姐,我想现在去看晓宇。”沈紫莹有气无力小声又心急。
“不行。你这样去,你会生病的,你生病了,孩子们怎么办?晓宇会没事的。”黄翠平不容商量的口气。她知道,晓宇去了医院,好歹有医生,生死看老天。
“孩子?佳旭,志林……”沈紫莹喃喃地念道,对啊,两个孩子还在家里。
“你肯定没有吃早餐。回家,换衣服吃点东西,送孩子上学。听大姐的话。”黄翠平像哄孩子似地哄着沈紫莹 。
湖城县人民医院里。刘晓宇脸色苍白,眼睛紧闭,静静地躺在白色的床上,身上盖了一床白色的床单。
人民医院 303 病房里,一个女子,脸色惨白,神情恍惚,目光呆滞,头发零乱,坐在病房的床上,双手抓着白色的被子,似乎要把那被子揉成粉末一样。
她叫李苓芳,刚满十八岁,生得身材高挑匀称,五官端正,眉清目秀,活脱脱的美人胚子。
“李苓芳,你的身体已无大碍,但是你肚里的孩子已没有生命迹象,需要做清宫手术。你要通知你的家人来签字。”穿着白色大褂的女医生杨小梅面无表情,眼神犀利,有种恨铁不成钢的味道。
“我没有家人!你为什么要救我?为什么不让我死!”李苓芳恨恨地对着杨小梅吼道,吼完,豆大的眼泪就扑簌簌往下落。
“要不是救死扶伤是医生的职责,我还真不想救你!你说,好好的一个姑娘,为了男人自杀?值吗?”杨小梅脸色严肃,声音凌厉,字字如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