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我高中毕业,不想待在家里,打算到外面去闯一闯,正好有个亲戚在天津市政工程部工作,就找到那里。
亲戚带我到小朱子的九连。九连是新建的施工队,驻地军粮城附近。到了那里天已经黑了。
工棚里,小朱子连长和几个工人正在打扑克。见到我们后,马上站起来迎接。我的亲戚就对他说我是他的亲戚,刚毕业不久,要他多多关照。小朱子爽快答应。
送走亲戚后,小朱子连长又问了我些情况,说这些工人都很好相处,不用担心。
九连一共十五个人,大部分都是山东老乡,对我很热情。他们见我是个文弱书生,说在在这种地方受得了吗?我说既然来了就不怕。
第二天上工地。连长问有没有靴子,我说没有。他就找了双靴子让我穿上。说工地上水多,不穿不行。
工地离驻地很远,工程队有汽车接送。我们坐上了车。半个小时的时间,来到工地。
只见几台挖掘机正在挖沟。沟很深很宽就像我们这里的河一样。天津离海很近,地下位高,挖一两米就出水。挖掘机随挖,潜水泵随往外抽水。然后铲车把石子撒到沟里,在沟里人工用铁锨把它铲平,我们的主要任务就是平石料。平完石料经过验收,然后下管道。管道直径很大,有两米,人能在里面随便走动。
有几个瓦匠垒井口。他们属于技工,工资高。
在这个连队平原的,禹城的人多,就我一个是高唐的。不过他们对我也挺好。当时人们有句顺口溜“淘气烧包夏茂柱,大红鼻子秦玉祥。绣花大侠麻金鹏,潇洒小哥王文强”。
夏茂柱二十三四,个不高,喜欢恶作剧,经常闹些笑话。有一次,他到保管那儿领东西,保管是个四十多女人,叫叫人家大娘,保管生气就是不给他。别人说你叫大姐才对。夏茂柱说“比俺娘都大,不能叫”众人哈哈大笑。秦玉祥四五十多岁,是岁数最大的,是个瓦匠,就数他工资高。由于他是酒糟鼻,鼻子又大,都叫他“大红鼻子”。麻金鹏有二十七八,一米八的大个,很魁伟的汉子。可是他有个癖好,就是爱绣花。他做过牢,在监狱里学的。晚上没事他就拿个圆圆的东西,蒙上布,搞他的刺绣。王文强岁数最小,有十八九,长得很灵气的小孩。他正在和家里的小姑娘谈恋爱,由于念书不多,每次写信都很费劲。自从我来到这里,每次写信都由我代笔,他们的爱情突飞猛进呀。所以他很感激我,给我买东西吃。
工地最忙的时候是灌浆。机器不敢停,怕凝固。灌浆的时候所有的人都必须盯在工地上,即使吃饭的时候也不能走。到了饭点,会有人就把饭送到工地上,我们边吃边干。很辛苦的。
干了几个月,接到一个同学的来信,说马上高考预选了,问我还考不考?当时是不能直接高考的,我当时还想考大学,就决定回家去。
走的那天,他们送我出门。连长紧握住我的手说:
“你是个秀才,我们留不住你。祝你金榜题名!以后有机会再回来看看大伙。”
我说:
“虽然相识只有几个月,但大家对我都很好,我永远忘不了在天津的这些日子。以后有机会一定会回来的”
三十多年过去了,我这个愿望还没实现。也不知道在天津的那些工友们现在怎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