物是人非的日子里，我最喜欢你

文/空谷渺音

一

乔然背着书包，慢慢地走着，她低着头看着脚上的鞋，是黑色的帆布鞋，一条一条的鞋带很温顺地整整齐齐地待在它应有的位置。她想：“会有蚂蚁爬上来吗？似乎不是每一个蚂蚁都有自己的家。今天天气很好，很晴朗。连日以来的压抑深深地埋藏着，正好需要有一个大大的晴天来晒得暖洋洋。”

她走到宿舍门口，在这个偏僻的角落，阳光照不过来，曾经她很喜欢这个宿舍，今天却觉得很陌生。透明的玻璃门上贴着308，可以看见里面的场景，一些女生坐在床铺上。

一些语言砸过来，她防不胜防。“她怎么那么虚伪呀。”“人家可不像咱们，和我们又不一样。”……

知道是躲不过，乔然走了进去，一切讨论戛然而止，只有一种不安分的味道还在空气中扩散。

乔然打开作业本，漫不经心地写着。想尽力假装无所谓，草草的字迹却出卖了她。

是的，她懦弱，她无能为力。

不合群的人是无法得到大家的喜欢。

她写完作业，脑袋晕晕的，还是午休时间，她可以休息一下。

喧闹的起床铃把她吵醒，不知道放的是什么英文歌，她也没心情听。于是她收拾收拾自己的作业，匆匆走到了教室。

到了那边，乔然看见一个男生，高高瘦瘦的样子，穿着一件白色衬衣，锁骨露出一个很好看的线条。他看到乔然，笑了一下，牙齿很白，衬得他的皮肤很黑。不，是因为皮肤过于黝黑才让人觉得牙齿才很白。

“牙齿很白，也很整齐，像是黑人牙膏的代言人。”乔然想，“我不可能有那么整齐的牙齿，笑起来也不可能那么好看。”想到这里，乔然的眼神变得黯淡些许。

“你好。”他向乔然挥挥手。

“好。”乔然小声地回了一句，然后跑了进去。她知道他的名字，叫做苏听风，是一个打篮球很好的男生，除此之外便不了解了。

到了教室的时候，一个很高大的女生拦住了她，乔然抬起头，那个女生很凶地对她说：“帮我打包。”

乔然躲开，然而那个女生却不放过，一直紧追不舍。乔然咬住嘴唇，一声不吭。

那个女生不耐烦了，把餐卡直接放到乔然手中。

她不知所措，她真的不想，因为她还有事。况且这样的事并不是她所乐意的。这时，她看到了苏听风，不知为什么，有一种冲动，她没来得及想后果，就对他说：“可以帮我吗？”

苏听风愣住了，脱口而出：“好。”

仿佛有人一下子给时间按了暂停键，秒针也停止了走动，乔然呆呆地看着他。

“是拿给你吗？”苏听风看向乔然，对视了几秒，乔然感到有些不好意思，移开脸去。

“不，不是。”乔然感到自己的脸有些发烫。

“哦——那我拿给你哦。”苏听风好像没听到似的回了一句，然后若无其事地走到自己的位置上坐下。

苏听风看着乔然，看到她红红的脸庞像个大苹果。他想：“她是个怎么样的人呢？孙乔然，这个女孩平时独来独往，成绩很是优异。刚才，为什么找我帮忙呢？猜不透……”

时间便在他的猜不透中悄悄溜走……

二

几个月后，乔然在微博上发表了一句：“物是人非的日子里，我最喜欢你。”

主人公是谁，她心里很清楚。

她想起自从那一次苏听风帮过她之后，像是连锁反应，不管她看向哪里，哪里都会有他的出现。

他说：“孙乔然，你笑起来很好看。”

他在她跑步的时候跑在她的旁边，完全不顾他人的起哄。

他说：“孙乔然，有我在呀，没什么大不了。”

也只要有他在的时候，自己的底气也会足一些。

或许，每个女生心中都会有一个这样的男生。他总在她无助的时候出现，成为心中的英雄，在那个敏感又脆弱的时候，路过她的心事。在她的生活中成了主角，而他也在外面的世界大放光彩，她仰着他的光，一边努力赶上，一边充实自己，成为更好的自己。

一年之后，再看乔然，她的神采已和从前截然不同。

那天的经历乔然或许永远都忘不了。当她在走廊上走着，默默看着苏听风和前边的女生在说笑，苏听风和所有人关系都很好，热情开朗是他的友善招牌。

苏听风在楼梯的把手旁边跃跃欲试，他很大声地说：“我要从这边滑下去，让你们见证一下哥的厉害。”带点小孩子脾气。她有些慌张，匆忙地跑过去。

没想到一下子没了他的踪影，但她眼尖，马上牵住了他的手，他整个人悬空着。乔然看着苏听风的眼神，他似乎有些慌，看到她又松了一口气。

此时苏听风松开了她的手，“呀。”乔然惊呼。她有些欲哭无泪，没想到当一回英雄，那个人却还是不见了。

刹那间，苏听风站在走廊上对她笑。她的心也从悬空中缓缓地慢慢地掉落下来，宛如一片轻飘飘的羽毛。

之后她常常想起这个场景，像极了电视剧里面的“英雄救美”，可惜这个“英雄”不算高大，也不够威武。

“男孩子的手是什么感觉？和女生不一样吗？好像没有什么不同。”乔然握住自己的手，比较着，却想不明白有什么不一样。

三

距离中考还有7天的时候，空气中充满了紧张的气氛，乔然的眉头也一直紧皱，心里一直很压抑。

自习室很早就开了，每次进去一阵凉风吹来，用苏听风他们的话来说：“有仙气。”

从没到过那边的乔然这次过去了，毕竟快毕业了，有些人，有些事，有些话，需要理一理；有个故事，也该有个结局。

乔然坐的位置旁边刚好是苏听风。他正在背古诗文，双手捂住耳朵，表情很是纠结，看起来很是痛苦，文科一向是他的弱项。

乔然做完了自己要做的事后，对苏听风说：“那本，给我。”

“干什么。”苏听风正在背，以为她没事找事，有些不情愿。

“给我！”乔然用很强硬的语气说。

苏听风只好把那本给了乔然，目不转睛地盯着她。

乔然很认真地把刚才找出来的错误改正，把那本看似漫不经心地还给他，表情很是无所谓，声音很正常地说：“不用谢，请叫我雷锋。”

苏听风翻了翻那个本子，再看了看她，点点头，很乖巧地说：“我知道。”

乔然便上去了，不再逗留。

后来乔然挤时间出来给他提点一些关于语文的技巧，苏听风很认真地听，但更认真地是，看着乔然的侧脸。

讲完了，苏听风露出一口皓齿，显出有些做作的样子。她最喜欢他的这口整齐的牙齿，以前她总喜欢认真地小心翼翼地偷看几眼。只是这时她联想到一个QQ表情，忍俊不禁地破口大笑起来。再看一次，的确很像。苏听风挠了挠脑袋，抿着嘴，嘟囔着：“你笑什么……”

乔然不回答。日子在乔然的沉默中也悄然度过，中考已经来临。

这样地不动声色，这样的没有一点点防备，同学们也没什么动静，仿佛和平时一样。这样的节奏让人联想到一个可爱的女孩子提着裙子，一边欣赏风景，一边踩着花的脚步声。

当天考完了语文，乔然心情有些复杂，思绪“剪不断，理还乱”，不如不想。

当天晚上，乔然的同桌请假回家复习，苏听风坐到乔然同桌的位置上，他从来便是喜怒哀乐表现在脸上，那时他很失落，哭丧着脸。

“我语文可能没A了。”他说，眼神看向乔然。

“不会啦。”乔然继续说，有些不知所措，“一些人语文平时没A，后来在中考都A了。”

乔然体会不到苏听风的感受，因为语文是她的强项，但这种感觉是那样的不安，浑身上下像被蚂蚁咬着，忍不住想要去挠，却无功而返。

苏听风很是沮丧，他趴在课桌上，旁边是整齐的课本，像是把他困了起来。像是困兽之斗，可是这只狮子软绵绵的。

“不，我不能。我真的怕自己没A，没A我接下来的科目考了有什么意义，我不考了。我怎么上一中呀，我只能上城东了。我不考了。”他越说越无力，仿佛一个气球放在空气中慢慢地变瘪的加速的过程。

任乔然怎么劝，苏听风都听不进去。

乔然生气了，她站起来，拿起书狠狠地敲了苏听风的脑袋一下，说：“你怎么可以这样！不过就是语文没考好有什么大不了，你要注意的是接下来的科目，你必须打起精神来，你把接下来的科目考好了就行。给我好好的复习！现在你给我起来，回你的位置去……”

顷刻间，教室里的同学的目光集中在乔然身上，她有些不好意思，便做了下来。

只是心里还是还不开心，她受不了他那么颓废，受不了他这个样子，她也害怕自己会变成他的样子。于是她希望打醒他。

苏听风默默收好了自己的本子，然后恋恋不舍地看了一眼乔然，又走回来，说：“乔然，最后的几天，我想和你在一起。不想下去。”没有给她一个回复的时间，苏听风迈着他的长腿走掉了。乔然愣了愣，像是自言自语地说：“那又怎么样？”

四

中考考完的那个下午，大家都在教室里，教室里很是喧闹，没有让人感到一丝离别的气氛。

以前说的毕业那天会大哭一场，会向喜欢的人告白，一切都没发生。时光这潮水就这样被人群推动着，不带感情，平静地没什么干劲。

乔然走进去，像往常一样静静地坐着，不过不是在学习，而是望着窗外，或是张望四周，希望记住每一个人的模样。

走出教室的那一瞬间，乔然感到三年就这样过去了，自己也就这样成长了。一步一个脚印，一次一场梦。梦醒了，自己却晕乎乎的。

苏听风走过去，拍拍乔然的脑袋。

“乔然，小心看路。”空气中还回荡着他的话，乔然就这样看着他越走越远。

“苏听风——”乔然突然很大声地喊。

“啊。”苏听风回过头来，冲她大方地笑。

“没什么。”有太多话要说，一下子也无法说完，乔然只能露出牙齿，微微一笑。

“嗯。”苏听风的眉眼那么清晰，笑容那么干净，一如初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