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爱如铠甲——冰冷的 没有语言
她不曾给我些许温暖
所幸,借了她
挡去同情的利箭
空虚的灵魂扬起高傲的脸
在作文中,我就是这样描述自己的母爱的。还很清楚地记得当时老师给我的留言:“认真去感受,你就能捕捉到无数母爱的痕迹!”当时,我桀骜地给了这句话一个鄙夷地浅笑!
母爱的痕迹在哪里?是鞋底落在身上,那红红的印记吗?那晚,母亲如往日一样,用惯用的命令口吻说:“睡了,明早起不来!”我呢?却被电视情节牢牢地吸引住了,她的命令没能进耳。结果,她弯下发胖的腰,抓起脚下的拖鞋,给我狠狠地打过来,还一边气呼呼地说:“整天看电视,不好好读书!要看电视可以,明天别去读了!……”我哭着躲进被窝,摸着发热疼痛的地方,梦里还在抽搐。为着这“痕迹”,我拼命读书,发誓要比她强——至少不能像她一样的脸朝黄土背朝天的种地。
母爱的痕迹到底在哪里?多少年,我都觉得自己穿梭在迷雾中,不敢对别人说,怕被嘲笑或被同情。是啊,自己的母亲不爱自己,有什么好说的呢?因此,读“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我知道那是别人的母亲,自己的母亲从来不摸针线,一天到晚不知道瞎忙个什么。背“见面怜清瘦,呼儿问苦辛”,我也知道那是别人的母亲。
记得那年放寒假,我一个人坐车回到镇上就快天黑了,到家还有差不多20公里路,却没有车了。本来我可以在镇上小姨家过一夜的,但想到上次回家告诉过家里人是今天放假回家的,怕他们惦记担心,就硬着头皮,往前走。没走多远就慢慢天黑了。本以为可以借着月影走路的,可那晚却越走越黑,头顶上隐隐约约地下起细雨。我只能凭着脚是走在小石子铺的公路上的感觉,沿着通往村里的唯一公路不停地往前走,偶尔的一声狗叫,会惊出我一身冷汗。路上有户人家,在吹吹打打地奏着哀乐,还有人在哭嚎,我知道那是在办丧事。我不敢想什么鬼魂的事,只是捏着手心的汗,在寒冷的冬夜里急速向前走。大概走了快一半的路,后面来了辆车,迎着刺眼的车灯,细密的雨飘落得更激烈,我拼命地招手,那车停下来肯顺道载我,才得以顺利回家。母亲还没睡,拖着腰圆的身子伴着豆黄的灯,料理着猪食,身影在一片热气中飘摇。见了我,她很吃惊地一愣,说:“怎么这么晚?”我把路上的惊恐告诉她,希望得到点安慰。她指着我的鼻子大骂:“你……简直比猪还笨!你不能到你小姨那里住一夜的?走夜路,万一遇见坏人怎么办?……”
这就是我的母亲!我无话可说。
大学毕业,我选择了一个很遥远的城市去工作。
要离开的前几天,心情一直很沉重。我很希望触到母亲的温柔。可母亲如往日一样的忙这忙那,有空就乐呵呵地帮我收拾衣物,还说:“越有出息,越走得远!”
我对村里一个从小一起长大的玩伴说:“我要走了,走得很远,很远。反正我妈也不爱我。”我像开玩笑一样故作轻松地说。她却张着大嘴,像不认识我似地望着我,说:“你怎么能说你妈不爱你?你看我们一起长大的十几个,早就没读书回家种地了,你妈给我说过,她拼死也要让你读书。她一直有贫血,身体浮肿,却省吃简用,连药都舍不得抓,供你读书,你还说她不爱你?你有没有良心?”
“不可能,她本身就这么胖的!”我朝玩伴大吼。
她转身走了,留给我一个愤怒的背影。
我不相信,我怎么能相信呢?她一直都是这么胖的,她一直都不爱我,没有爱过,没有爱过……我在心底里朝着远山喊,远山跟着一起回响:没爱过,没爱过……泪水悄悄地滑落。
我走了,没有给母亲留下任何东西,甚至一句“对不起”,就这样走了。
从此,我成了漂泊他乡的游子;从此,母亲和故里,在游子的梦里,梦里低吟:
母爱如铠甲——坚韧的 没有语言
她给我的温暖
足以挡去世间的一切利箭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