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烟花人

它被火花诱惑,与之相爱、不能自拔,所以以最迅猛的速度冲破障碍冲天而上,在靛蓝色天空中用力展现自己,爆发的一刻惊动了天地,在所有人陶醉与折服的背后黯淡死亡,留给世人一片永恒。                                                                                                                                            ——题记


最近,我真的很嗜睡。每天都非常准时地睡到中午11点钟,无论晚上睡的有多早或是多晚,像是惯例一样。我倒没觉得什么,可真是气坏了作息时间精准、勤快麻利的妈妈。在妈妈的骂声中,我睡眼朦胧地直起上身,用棉被继续裹着我脖子以下的部位,只睁一只眼瞥见墙上钟表的指针赫然指向9点,我终于又没了起床的动力,斜身歪在了床上,顺势闭上了那一只眼睛。

恍恍惚惚中,我感觉到有人在推我。“起床!起床!”我本想大吼一声:“大年初二,凭什么不能睡个好觉!”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当我睁开眼睛的时候,我发现窗外对面的楼房早已万家灯火了。难道我睡到了晚上?

“小如,走,看烟花去!今晚市里放烟花,听说花了很多钱买的,去凑凑热闹嘛!”原来是我最好的朋友玲子在喊我。我和她从小就是非常好的姐妹,她自然是我家的常客,自由进出我家不算,现在还来掀我被窝,不过睡到了晚上,也难怪她不出手了。

我洗漱完毕,跟随她到了我们市里最大的广场,那里早已人山人海。真是盛会啊!我不由得感叹,想到了唐代诗人张祜写的《正月十五夜灯》的场面:“千门开锁万灯明,正月中旬动地京。”政府今年为了吸引外省资金,加大了市里的形象工程建设,广场上不知道何时有秩序的摆放着许多用灯笼与年画做装饰皮肤、用钢筋与木材做骨骼的大型立体结构图。市民们纷纷在前面合影、纪念。我却觉得拍这种照片无聊至极。在红红的年画旁边,没有动作的杵在那里,或者单手一个V字形,再伴着一脸傻笑,整个可以去评比面部动作表情僵硬大赛了。况且天色都这么晚了,能看清脸吗?

正想着,玲子呢?怎么不见了?转过身去,才看见玲子和她男朋友也在傻乎乎的拍照呢,也是啊,过大年的,开心最重要,傻里傻气又怎么样,看他们多幸福!我不由得冲他们微笑。

这时候,广场上的人越来越多,都是来看烟花表演的。在放烟花与群众之间,隔了大约50米的距离。玲子这时过来对我眨眨眼,“走,我带你近点看,不和他们在一起。”于是,我和玲子跑进了广场旁边的一个小超市,小超市是玲子的舅妈开的,小超市有个后门,从那个门可以看见他们是怎么放烟花的。

玲子给我拿了一个小板凳,让我坐着看。接着去找还在和同事聊天的男朋友。我一个人站在后门的院子里,周围无一人,我喜欢这样的静。

这时候,开始放烟花了。我抬头看着蓝靛色的苍穹中忽然绽放开来颜色各异的礼花,接着坠落,隐约听到那边广场上大人小孩子们的尖叫声,没想到在这样的闹市区,还有这么一处鬼魅的静谧地呀。

还没等我赞叹完这个地方,忽然,我被一个东西强烈的撞击了。我被打倒了,接着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等我醒来,我发现我还是在这个院子里,玲子和她男朋友依然没有来,可是旁边多了一位陌生的男人。他是谁?

他穿着一身西服,打着领带,看得出来是一位成功人士。他的脸庞黝黑,浓眉,眼神温和却深邃,长相是我心怡的那种。他正在焦急得看着我。

“你被烟花打到了,因为你离放烟花的地方太近了,打到很正常。”

“哦,那你是从哪里冒出来的?难道你是烟花变的?”他的帅气让我竟然没正形起来。

“啪!”

“哎呀!”我大叫一声,被他拍了一下。

“你这脑壳,究竟都在想些神马哟!”

没想到看起来很温和,其实也这么野蛮。我摸着脑袋,愤愤地想道。

“走,我带你去一个地方,保证你会喜欢!”说着,他拉着我的手往外跑,可貌似我还没答应他呢吧......

“烟花男,你要带我去哪里呀?小心我告你拐卖!”

烟花男对我笑,那个笑容很温暖,透着柔情蜜意。他的“回眸一笑”,令我完全没了抵抗力。

就这样,他拉着我跑了很久,我们背后的天空是美丽无比的烟花。晚风吹过耳边,我仿佛听到了喜欢的一首歌曲在耳边响起,是一首英文歌,名字叫《Perhaps Love》,于是我便跟着唱了起来:Perhaps love is like a resting place/A shelter from the storm/It exists to give you comfort/It is there to keep you warm……他竟然也会,跟着我一起唱了起来。

最后我们跑到了一个桥边,他停了下来。北方的冬天,桥下的溪水早已经结了冰,在微凉月光下,透出晶莹剔透的镜面般的亮,让人不能直视,并冒着寒气。

他抬头看看烟花,着了魔似的对我说:“烟花是被火花诱惑,与之相爱、不能自拔,所以以最迅猛的速度冲破障碍冲天而上,在蓝靛色天空中用力展现着自己,爆发的一刻惊动了天地,在所有人陶醉与折服的背后黯淡死亡,留给世人一片永恒。”

我不知道他为何说那些,但在他说的过程中,我凝望他的眼,深邃、璀璨、魅力,其中又蕴藉着黯淡与绝望。我被他这种美所迷惑了。

他带我走到了冰上,对我大喊:“看,这就是个天然溜冰场!”不知道他从哪里变出两双溜冰鞋和一套运动装,一双42码,一双36码。把小的给我,命令我穿上它。同时他换上运动装和溜冰鞋。这么美的景色,我便没说什么地顺从了。我穿上了他给我的溜冰鞋。我们像一对情侣一样的,在冰上面舞动着,冰下面流淌着溪水。穿过桥洞的时候,他拽住了我,叫我去看,我跟随他去了桥洞下面一个小角落,看了之后,不禁尖叫了一下,原来是他自己精心准备的用冰块制作的小城堡,精致的可以,上面还贴上了五颜六色的图案,城堡前面还摆了一大串玫瑰花,城堡的上空用铁丝固定的正在绽放的烟花,下面是用冰雕刻的正在看烟花的两个人。

我惊奇的看着他,感觉这样的一个男人居然也会雕冰,真是太神奇了。他说:“这是送给你的!我很喜欢你!”虽然是冬天,但是我的脸红彤彤的,心也扑通扑通跳个不停,我被眼前的雕刻完美的冰城堡给迷住了,为什么他所做的一举一动都丝毫让我没有了抵抗呢?我不知道说什么好了,我......

我半天都没有说话,只是在沉默。

刚想说点什么的时候,我看见他全身都发光了,他好像一脸的失望,他望着我,不说话,接着又望向烟花的方向。他对我说:“烟花放完了,我也该走了,最终我还是给你看了我的城堡,下次放烟花,我还会来找你的!”

“什么?你要死了?我不要你死!”说着,我便跑向他。

“哎哟!”扑通一声,我摔倒了,很丢脸的摔倒了,我忘了我还穿着溜冰鞋呢。

起身之后,不知道为什么,看他的脸越来越模糊了。我叫他,他也听不见,只是一如既往地温暖的看着我、看着我。


“哎哟!”我的耳朵被别人狠狠地拽了一下。

我仍然哭着说:“你快回来呀,我愿意!我愿意!!”

“快点起来啦!玲子来找你来了!”妈妈生气地说。我睁开眼睛,看见对面墙上的时钟显示的是上午11点,我泪眼朦胧地望着妈妈,原来11点真的是魔咒啊!

“你把他弄丢了!”我哭着冲妈妈大喊。妈妈这才发现我满眼尽是泪。“把谁弄丢了啊,还做梦了呢!唉,这孩子啊......”说完,叹着气就去厨房继续忙了。

玲子也看到我哭了,问我:“你做了个啥梦啊?这么煽情。”

我哭着抱住了玲子,对她说:“我梦见了一个对我好的人。”

玲子说:“哎,别想了,都是梦。对了,今晚八点,广场上放烟花,我给你介绍一个朋友,我们一起去看,说不定这个人比你梦里的人好多了呢!”

“你是要给我介绍对象呀!我不要,我只要梦里的他。”

“傻孩子,那都是梦!”

原来除开11点起床的都是梦啊,我想了想,被我自己逗笑了。

这一整天,我都托着腮,沉浸在那个梦里,玩什么也觉得没意思。

到了晚上,我对玲子说:“你舅妈不是开了一个超市在附近吗,我们可以去那边看啊。”

“你忘了啊,超市被我舅妈兑出去了,现在早都不做了!”

“噢!”我恍然大悟。

于是,我渐渐地从梦境中摆脱出来,开始真正地环顾四周看看现实中人们都在做些什么了。

这时玲子又说:“我给你介绍的这个人,很不错,和我男朋友是一个单位的,他算是个成功人士了,你和他好好聊聊,说不定你们有戏呢!他叫周岩。”我心里无精打采,表面上还得笑脸附和着。

“他们来了!”玲子大喊。原来是他男朋友和那个朋友来了。

“程远,在这里!”玲子在大声喊着她男朋友的名字。我顺着声音的方向看过去,见他男朋友身边同时站在另外一个男人,正微笑着向这边走过来。

接下来这一刻,是我一生中永远也忘不了的一刻。我看到他的样子后,尖叫了一声“烟花男”,接着就晕倒了,同时,广场上空绽放了新年的第一枚烟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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