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我步行走出考场。外面天气十分炎热,我刚走几步,便被这天气惹得烦躁不安。本想步行走去那里的,无奈途中路被封了,只好搜索去地铁站的路线。又是几经周折,才找到地铁站的入口。
刚才燥热的感觉已消失不见,眼前出现的是略带陈旧的地铁站。眼前的漆黑又有一种令人望而生畏的感觉。这可跟国内大不相同,那里灯火通明,完全是两种不同的景象。
我开始来回踱步,想摆脱这种肃杀的氛围。可是不但没有甩掉这种令人窒息的状态, 脑中还不断出现惊悚片或者谍战片中的景象,眼前变得更加危机四伏——谁叫这里是漆黑又带有肃杀气势的老地铁站呢!
不管怎样,几分钟后终于等来了一辆列车。车门打开,我径直走了进去,找到座位坐下,慢慢舒了口气。约莫四站后,我走下了地铁。
...眼前出现了热闹街市,终于重见光明了。出站向右转,我一直不停地走着,直到一块牌子前停下来。只见那牌子上写着:“Boston Common,1634”。原来波士顿公园也有些年代了,我心中暗叹。
走进公园,眼前的视野一片开阔:鲜艳的桃树,洁白的梨树,翠绿的柳树,风景十分秀丽。麻雀在树上叽叽喳喳地叫着,鸭子在湖中自由的游泳,游人躺在草地上晒着日光浴。 我也像他们一样,找了一块地方躺下,一放松下来,瞬间就进入了梦乡。
醒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公园里亮起了路灯,我站起来拍了拍屁股上的草,准备离开。
就在此时,我听到哗啦啦的摇橹声,还有众人推杯换盏的说笑声。我定睛一看,公园中的小湖上竟有四人泛舟,而且都穿着奇装异服。一位头戴渔夫帽,身穿蓑衣,手持荷杖。另一位作读书人打扮,手持玉笛正在吹奏,头戴方巾的名士弹琴与之合奏,剩下一位亦是书生打扮,只不过留着一个长长的马尾辫。
据我在书中所读,这四人分别是:不为五斗米折腰的陶渊明、竹林七贤之一的向秀、唐宋八大家之一的苏东坡,还有《幽梦影》的作者张潮。我走上前去向众位前辈一一问好,他们也不诧异,只是请我上船。
待我坐下,东坡先生替我斟上酒,我忙道:“多谢”。
陶公看向我,问道:“小友为何来此呀?”
“城市生活纷纷扰扰,诸多杂事烦心,故来山林之中躲个清净。” 我如实答道。
“哈哈哈,小友真是雅人深致呀。” 陶公笑道。
“陶公谬赞。”我忙道。
“想来我当年也是不为五斗米折腰,回到这山林倒也落得自在”,陶公接着道,“这里虽然离尘世不远,不过也是心远地自偏嘛!”
“渊明老弟说得倒是轻松,不为五斗米折腰谈何容易呀!”向秀先生感叹道。
“子期兄这话可就不对了”,陶公笑道,“兄台当年的箕山之志又去哪里了呢?”
“老弟莫要揶揄我了”,向秀先生叹道,“世事难测呀,当初我自诩两袖清风,不染世俗事,可不料时移势易,像叔夜这般英雄也被司马昭杀害了,你叫我怎么办?”
“大隐隐于市,我入朝之后从未给司马家效力。心在山林,此处便是山林。” 向秀先生接着道。
“子期兄此言是也”,张潮先生接道,“胸藏丘壑,城市不易山林;兴寄烟霞,阎浮有如篷岛”。
“妙哉妙哉,心斋老弟此句绝妙。”向秀先生抚掌称叹。
“不知子瞻兄对此有何高见?” 张潮先生转头看向东坡先生。
东坡先生愍了一口酒,缓缓开口道:“想我宦海沉浮半生,数次被贬,也曾想过小舟从此逝,江海寄余生。但到头想来,终究是此心安处是吾乡。若诸位问我功业几何,我必答曰:‘黄州惠州儋州’。”
“哈哈哈,子瞻兄(贤弟)豁达。”众人皆笑道。
“人生如逆旅,我等皆为过客,不如诗酒趁年华。来来来,我替诸位满上此杯!”
说罢,众人便将杯中酒一饮而尽。我酒量不太好,但是旧时的低度白酒倒是难不倒我,于是我便也跟着一饮而尽。
“未曾想小友酒量相当不错啊!快给小友满上!”陶公起哄道。
“众位前辈快饶了我吧,在下并不好酒。” 我只好苦笑道。
酒过三巡,向秀先生突然感叹道:“人生终是短暂,我等也是聚少离多,令人哀叹呐!”
“子期兄莫过于悲伤”,东坡先生回道,“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诸位看到这水和月了吗?水看似一直在流淌,可它始终是水。月看似有阴晴圆缺,可它始终是月。盖从变的角度观之,则天地不过一瞬,可从不变的角度观之,我等与万物都是无穷无尽的,当下这一刻便是永恒。这就是在下与诸位能共聚于此的原因啊!”
“好!子瞻老弟真是一语中的,妙计妙极!不如子瞻老弟趁着酒兴赋诗一首如何呀!”
东坡先生应下,当即吟出一首《念奴娇·桃源怀古》,向秀先生也掏出玉笛为他伴奏。
只听他道:
“大江东去,浪淘尽,千古风流人物。
溪流尽处,人道是,世外桃源一片。
清风徐来,水波不兴,明月照横江。
扁舟一叶,满座尽是名士。
遥想陶公当年,五斗未折腰,归去来兮。
采菊东篱,谈笑间,悠然南山忽见。
摇橹夜游,多情应笑我,早生华发。
人生如梦,一樽还酹江月。”
待东坡先生吟完词句,众人便一齐将杯中酒洒向江月。霎时间,水中月亮的倒影一下子像是把我吸入其中一般,我眼前瞬间一黑,耳中又听到地铁的轰鸣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