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的爱情,山里的小路一样,错综复杂。更像罗贯中三国开篇说的一样,分久必合,合久必分。
“你先看看,”唐一菲招呼苏珊。
苏珊浅笑,“没事儿,你先忙。”琳琅满目的发簪,各式各样,看得苏珊眼花缭乱。
她在一款日式发簪前,停驻了脚步。
“大阪的,”苏珊对柏晓年说。
“真识货,”唐一菲走了过来。
“真是大阪的?”
“是的,”唐一菲说,“那年,我和他一起去大阪旅游,看到这发簪,才萌生开店的想法,后来,梦想成真了,我和他分分合合,可我一直都在坚持卖这款发簪。”
苏珊捡起一支,看了看,“很精致。”
穆鹤鸣与秦晓又吵了起来。唐一菲耸耸肩,朝柏晓年和苏珊吐舌头,走了过去。
“都给你买礼物了,还要怎样,”穆鹤鸣很委屈。
“错了就是错了,再动听的说辞,也无法弥补,”秦晓哼了一声,“买礼物收买我吗?不稀罕。”
“我哪儿错了?”
“你的存在就是错,”秦晓义愤填膺。
“就多和她说几句话,你至于吗?”
“至于!”秦晓瞪着眼,怒气冲冲,“如果你同时爱上了我和她,那么,请你选择她,若你真的在爱我,你就不会去爱她了。”
穆鹤鸣苦笑。
苏珊按耐不住,走过去,问穆鹤鸣,“你给她写情书了吗?”
穆鹤鸣盯她看了片刻,说,“写了。”
“你收他的情书了吗?”苏珊问站在另一边的秦晓。
“收了,怎么?”秦晓一脸惘然。
“那为什么不好好相爱呢?”
穆鹤鸣与秦晓对视一眼,二人转眼,又去看一眼莫名其妙的苏珊,遂快步出了一步飞摇。
“她比我勇敢,”望着秦晓的身影,苏珊喃喃说。每个人的心里,都有一座回不去的城。
柏晓年过来,笑她,“你太孩子气了。”
“不好吗?”
“无论怎么说,一个成年人是不该再穿开裆裤。”
“你说呢?”苏珊问身边的唐一菲。
唐一菲搓搓手,缓缓说,“其实孩子气,也没什么不好。人总有一天会长大,何必成熟太早,失去太早。”
谁不是正在拥抱,或者,曾经拥抱过青春?不要因为一时一刻的情绪,就急着对生活下判断。
有些人,今天和明天的人生观会差很多。
走在大街上,偎依着柏晓年,苏珊觉得她从没有如此心安过。真的深爱一个人,你会无数次说要放弃,但终究还是舍不得,你会心甘情愿的被伤害,即使你知道你会遍体鳞伤,你会在独自一个人时想他想到哭泣,却在看见他时故作无所谓的笑。
挽着柏晓年的手,苏珊抬头问他,“买机票了吗?”
“还没。”
“如果不再离开,该多好,”苏珊说完,笑了,脸色红润,问柏晓年,“我是不是特别的傻?”
他不语。
“离别,原本就是爱情与人生的常态。”
“我是不是应该学会不再太依赖一个人,因为依赖,所以期望,因为期望,所以失望,”苏珊说,“十年前,太依赖你的才华,让我迷失了十年,五年前,太依赖妈妈,又让我痛苦了五年。”
柏晓年停住脚步,站在街中央,双手按在苏珊肩上,“多遭遇几次不告而别,你会知道,强大比幸福更可靠。”
“为什么要这么对我?”苏珊质问他。
“苏珊,你听我说……”
“我不听,我只知道,我苦苦思念了你十年,是十年哪,每一天都在苦苦恋着你,”她情绪激动,“现在,让我再遇到你,我是不会放手了。”
柏晓年不知说什么。
他将苏珊抱在怀里,闭着眼,深深呼吸。繁忙的大街上,好像一切都静止了,整个世界只有他和苏珊。
过了许久,柏晓年说,“时间,那是距离,也是宽恕,在这个世界上,凡事久了都会变淡。”
苏珊的泪水,沾湿了柏晓年的衣领,抽泣说,“如果当初没有相遇,或许,我不会是现在的我。”
她戛然而止,说不下去了。
“在你的世界里,我笑过,痛过,满身疲惫,”苏珊又说,“或许,是我们的爱背叛了我。”
柏晓年帮苏珊擦拭泪水,他说,“苏珊,你知道吗?面对现在的你,我原本是可以说:那时候,你还很年轻,人人都说你美,现在我是特地来告诉你,对我来说,我觉得现在你比年轻的时候更美,那时你是年少的姑娘,与那时的面貌相比,我更爱你现在备受摧残的面容。”
两行清泪,在苏珊脸色划过。
“我已经负了你十年,不想再负你余生。”
“时间真没让你懂我,最懂我的,始终还是我自己,”苏珊抹一把泪水,咧咧嘴,强颜欢笑。
可能,苏珊不能理解,为什么柏晓年会这么对他,就像柏晓年不能理解,为什么苏珊会苦恋着他十年。
在黄昏的湖边,他掏出一支发簪,那时,他怀疑自己,不会有那么大的魔力,让她因他着魔十年。
苏珊爱着的柏晓年,是那个写情书的柏晓年,而那个写情书的柏晓年早已死于流逝的光阴里。
柏晓年与十年前的自己,已阴阳两相隔。
光阴如流水,会无情的带走某些东西,然后让我们想念,有时候,我们会以怀念光阴里的人为借口,去怀念逝去的光阴。
时光越老,人心越淡。
那些曾经说好了生死与共的人,到最后老死不相往来。岁月是贼,总是不经意地偷去许多,美好的容颜,那些真实的情感。
苏珊不是怪胎,只是,她在自己的梦里,沉醉得太久。
过去的十年,不知有多少个深夜,她卷缩在漆黑的角落里,静静地盯着手机,静静地想,还有多少人像她一样,在那孤寂的绵绵黑暗中看着手机,等待一个的音讯。
现在,他就在身边,可故事跟她想象的南辕北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