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悉亲切的那座村庄,近来不时地出现在甜美缠绵的梦里,仿佛一位拄着拐杖,晃晃悠悠站在自家家门口的老母亲在召唤连续数年未回去看望老家的儿子——不会是忘记了这片稔熟到如同自家肢体关节的地界吧。
脸上随即发烧,心里真是有点亏欠了,就像一个儿子愧对了曾经很辛苦拉扯自己长大母亲。
那座村庄——不,是家——一直对此刻趴在电脑前的这一介半老头子具有着如此难以割舍的魅力。
“家乡”一词如此美好,如此地令人心动,想起来就无法释怀。若果是游子归来,距村庄老远,就不可抑制地感觉到了一种令人不能的氛围:熟悉到无以复加的树木枝叶,争先向天际问候,向乡人致敬,像梧桐桐树、银杏树、枫香树、香樟树、广玉兰树、合欢树、毛白杨树、白蜡树、垂柳树、馒头柳·······熟悉到只一嗅气息就可知其来其名。村里村外,无不绿叶成荫,碧水环抱,山清水秀,景物千姿百态,令人心旷神怡。
不知道眼下的农村究竟还有多少保存着少说也有几百年历史的古城堡,而敝村至少还有一多半的古老遗存。城墙土筑,很是结实,以高取胜,居高临下,靠近城门时则裹以砌砖,相对更加坚牢。幼时一大群男孩子不惧危险,爬到城门楼子上玩“对攻”,不惧危险,那是常事。
城门一南一北两座,这与敝村的不大不小有关,临近一镇,人口多一倍,四座城门,气势十足,据县志记载早先属县治。
城门是一座有着无限威严的标志性建筑,也是最重要的防御功能。小时曾听老人们手擎着土烟锅子指指点点向孩子们讲故事,云清朝末年如何如何,再后来军阀混战又如何,城里城外,一攻一守,如何如何,说得头头是道,但其可靠性已不可考········
此刻,不由想起从前的农村,那些乡间的小河,清澈的小溪,草原上的野花野草,鸟儿在空中欢快地鸣叫,当地人们都带着真诚的笑容,迎接着到访的客人。
夏日时,人们聚在一起,在热闹的音乐声中,跳起了欢快的舞蹈,有时也会唱着快乐的歌曲,他们看起来就像一个大家庭,相互依偎,关心互助。
在农村,每一处风景都宛如画卷,美不胜收。此刻,我怀念从前,怀念那温暖的笑容,怀念那环境的宁静祥和,怀念那满溢的欢乐,怀念淳朴的乡村生活。
大半生以来一直有一种感觉,那就是唐诗宋词里最好的便是描写乡村的作品。如下面秦观这首《行香子 · 树绕村庄》:
树绕村庄,水满陂塘;倚东风,豪兴徜徉;小园几许,收尽春光。有桃花红,李花白,菜花黄。
远远围墙,隐隐茅堂;飏青旗,流水桥旁。偶然乘兴,步过东冈。正莺儿啼,燕儿舞,蝶儿忙。
大意乃:绿树绕着村庄,春水溢满池塘,淋浴着东风,带着豪兴我信步而行。小园很小,却收尽春光。桃花正红,李花雪白,菜花金黄。
远远一带围墙,隐约有几间茅草屋。青色的旗帜在风中飞扬,小桥矗立在溪水旁。偶然乘着游兴,走过东面的山冈。莺儿鸣啼,燕儿飞舞,蝶儿匆忙,一派大好春光。
词描绘春天的田园风光,写景抒情朴质自然,语言生动清新,语调简约,让人眼前一新,乃至于下意识欢呼雀跃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