川端康成的小说描绘的意境都是很美的,每一处场景,每一缕光线,每一件和服和每一个女人。
所以他会描写得很详细,仪式游行的队伍是怎么布置的,经过哪些房屋道路,和服的腰带前面有什么花纹,后面有什么心机,雪如何浸染层层山林,繁星如何点亮夜空落在心里,有诗的韵味,也有淡淡的哀愁。
“当他挺身站住脚跟时,抬眼一望,银河仿佛哗的一声,向岛村的心头倾泻下来。”
当我在寒冬的深夜读到这一句,感觉人融化在银河里。
《雪国》:
到雪国去,坐着火车,穿过一条长长的隧道,如同经过了桃花源的洞穴,进入一个与世隔绝的世界。在这一片雪地,岛村可以暂时忘记东京的一切,他这么散漫自由,无所事事,为了逃避驹子跑到一个无名的小村落消磨一整天。他十分清楚驹子对他如飞蛾扑火的爱恋,他享受驹子的温柔,有时内心感叹驹子的美丽,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这个故事的一切剧情、环境,给人的感觉都是“当下”,没有前由也没有后续。
驹子有一些习惯都非常可爱,写日记,叠衣服,在宴会的间隙醉醺醺跑来找岛村也是可爱。但是她遇到岛村,爱上岛村,她的可爱变得有些徒劳,因为岛村的态度一直是:你来陪我,任由你撒娇,没有然后,也没有以后。他的人生态度便是如此。
《古都》:
这是整本书里我最喜欢的一篇。从春花开始到秋色,经历了夏天的祗园节、冬天的花,在四季的变幻里,依次介绍了京都的美丽风景和传统节日,感觉跟着千重子在京都游玩了一圈。
店铺的枫木和紫花地丁,红色垂樱,嵯峨的竹林,北杉木,青莲院的樟木……自然的景色在变幻,祇园会,伐竹祭,鞍马山的大字篝火……传统的节日仪式也十分详细,像一副风俗画卷。
真一和千重子青梅竹马的纯真爱情,非常自然美好,龙助对千重子表现出的紧张的霸道总裁感也很有趣。秀男和苗子的感情完全水到渠成,但苗子只觉得秀男对她的爱是对千重子求而不得的“幻影”,为了不影响千重子的生活,苗子拒绝了秀男的求婚,还想搬到一个远离千重子的地方。
这个故事里面男女之间的感情没有到肉体的程度,感觉一切的感情都很纯真也很真诚。
最动人还是千重子和苗子之间的姐妹感情,千重子知道自己是弃儿后,多愁善感,遇到苗子后,感觉找到了自己在世界上的另一半灵魂,两个人为彼此考虑,没有私心,在雷雨的杉木林,苗子为千重子挡雨,在千重子家住宿,为千重子暖被,千重子请秀男为苗子织腰带,想让苗子跟他们一起生活。如果说她们对彼此的爱让她们远离,那么这份爱也会让她们靠近。
家庭制作业,家庭小商店,木工,社会中下层的生活虽然不是那么尽如人意,但也很充实很美好,同样经历京都的春夏秋冬、人间冷暖。
《千纸鹤》:
故事虽然叫《千纸鹤》,源于在近子的茶会上遇到雪子时她手里的千纸鹤图案包,但是主要篇幅还是在讲太田夫人和文子与菊冶的纠扯。父辈的感情纠缠影响到下一辈,太田夫人先后爱慕三谷父子,菊冶先后爱慕太田夫人和文子,感觉是命运安排的,无法逃脱。
菊冶虽然对纯洁的雪子怀有好感,雪子在他家茶室中逗留后,他在茶室中独自回想雪子的淡香与音容笑貌,雪子对他来说如彼岸的一种美梦,不可及,也因雪子是近子的徒弟,由近子介绍,他对近子的厌恶也阻碍了他进一步与雪子联系。
反而太田夫人自杀后,文子与他的往来让他倾心文子,文子少年时,近子骂上门来的阴影让她一直如负重枷,对三谷的家庭有深深的愧疚感,而母亲与菊冶的纠缠也让她更加难以承受,她带着这种感情远离菊冶,去旅行,也是对她自己的一种解脱。
菊冶少年时对太田夫人有很深的憎恶,随着他的母亲父亲去世,再见太田夫人时感受到她的温柔,立马与她发生关系,太田夫人死后,他又迅速移情文子,也是没什么原则和节操。
川端康成在《东京人》里也写过年轻才俊昭男迷恋中年美妇敬子,之后又爱上敬子的女儿弓子,中年美妇因为有一个青春貌美的女儿而更加动人,也因女儿更加年轻活泼而失去爱恋,都是套路啊。
《波千鸟》:
这是《千纸鹤》的续集,讨人厌的近子没有搅和成功,菊冶和雪子结婚了,虽然近子还在强行参与他们的生活,但菊冶和雪子也慢慢开始了新的生活,他俩纯洁的婚姻会随着菊冶对文子感情的消退而正规。
主要篇幅是文子给菊冶写的几封长信,信里仔细地描述了她去往父亲故乡的路上的所见所闻和心情的变化,多次表达对菊冶的抱歉,从一开始深深的愧疚,到她到达父亲故乡后,又焕发了生机。菊冶开始觉得雪子是彼岸的梦,文子近在身边,因为雪子是一种未发生的、纯洁的时态,现在他反而觉得文子是彼岸的梦,因为文子成为他过去的一个记忆,新的文子已经距离他越来越远。
故事的最后菊冶邀请雪子的父亲做客,他开始融入一个家庭,纯洁的雪子给他家庭的温暖和认知。
《抒情歌》:
一个女人对死去的爱人的表白,即使这个爱人跟别人结婚了。
这个女人有预知世界的能力,她曾梦中看到与爱人相见的场景,生活中遇见爱人仿佛旧相识,他们之间建立一种感应,她可以预感到爱人想吃的饭菜,写给对方的信内容也一样,处处的不约而同让她感到命运的安排。即使爱人轻易的移情别恋也没有让她怀疑这种命运。
书中讲了生命的灵性和灵魂的香气,许多神话故事里爱到深处,人变为一朵花、一株草,非常美好的意境。
倘若爱有天意/
有多少爱恋只能遥遥相望/
如今我们已天各一方/
生活得像周围人一样/
隐约中你已浮现/
有多少爱恋今生无处安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