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前的一个初秋的夜晚,还在读书的我在广州的一个酒店里听一位江湖朋友讲自己的故事,不知不觉就听到了快十一点,眼看就要赶不上地铁三号线的末班车了,于是与朋友们匆匆告别,一路狂奔走向地铁站。
在快步走入地铁站前,我发现了一个在大风中独自弹唱的歌手,他的音箱已经没电不响了,但仍然忘我地自弹自唱,尽管马路上的噪音早已把他的歌声湮没,尽管他放在路边用来收钱的琴盒里只有凌乱散落的几枚硬币。
这些年在这些大城市的街头已经有了太多这样的流浪歌手,用着刚学会的二把刀的吉他水平,撕裂地唱着Beyond的歌,许多时候你走在广州的街头,从正佳广场走到天河城,短短几百米内会有五六个歌手,唱着同样的歌,你会有幸听不同的歌手成语接龙般唱完一首海阔天空或真的爱你,导致我现在一听到这些歌就神经紧张,加快脚步快速走过。
那一晚当我也准备匆匆走过赶末班地铁时,却在一片马路的嘈杂声中听到了一首我好多年都没听过的歌。
“会有那么一天,会有那么一天,不用再一个人孤孤单单地回家”
这是已故歌手马兆骏的歌,我听着这首歌度过了许多个一个人迷茫的夜晚,那时候不知道未来路在何方,更不知道一年后,三年后自己会在哪里,也会在深夜无法入睡的时候,一个人发神经地唱着:“是不是只有在这样的夜晚,你才会这样地想起我”,虽然我连想的人是谁都不知道,每次发神经感情泛滥成灾的夜晚,最后都会用这一首《会有那么一天》来收尾,安抚自己的情绪。
站着听歌发呆中猛然发现这位沉醉于自己的世界的歌手已经开始唱了下一首歌,每一首都是那个旧时代的歌,现在已经少被人唱起了,在这首歌声中,我沉浸在自己拿随身听听磁带的那个时代的回忆里不能自拔。
我忘了那晚听他唱了多首歌,最后听他在唱经典的《橄榄树》,不要问我从哪里来…
我一下子就想起了我那个落魄的在北京的夜晚,也是赶末班地铁,冬天的北京彻骨寒冷,一个流浪歌手已经冻得无法弹琴,双手插兜里,背着吉他边走边唱“不要问我从哪里来”那时候我很想给他一些钱,可是我可能比他还要落魄,已经没有多余的钱拿出来了。
今晚听这位歌手再次唱完这首歌,我拿出了兜里仅存的一张百元大钞,小心翼翼地放到他琴盒里,转身准备走了,忽然听见一声“哥们,等一下”
只见这个歌手拿着我刚才放进去的百元大钞,递给我说,“末班地铁你是赶不上了,留着自己打车吧!”
我从他的眼神里似乎看到了他觉得我也是天涯沦落人的感觉,我接过那张钱,对他说了一句“会有那么一天,不用再走在迷失的天桥上,会有那么一天,我们会拥有自己的空间”
十年过去了,街头的流浪歌手换了一批又一批,我却始终没能忘记那一位音箱没电了还要坚持唱完自己的歌的那一位,不知道他是否找到了属于自己的流浪歌手的情人,是否有了自己的一间小小的阁楼,透过那扇朝北的窗户,看着夜空中的星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