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妻独坐于床头,侧身斜倚无语凝噎。
我坐于四方桌旁,叹息。
妻与我相识三年,结婚两年,无子。
墙壁挂一圆形钟表,枣红外圈,白色钟面,黑色指针,指针双双指向数字12,中途听到“咔嚓”一声。
晚上下班到家,打开房门,漆黑一片,断定妻还没回来,于是换上拖鞋,打开灯,忽然发现妻端坐于床沿,一脸烦闷。
我问妻,为何不开灯?妻说想事情。
我把菜放到厨房,发现妻仍端坐,毫无动静。问:“看你今天不是太高兴,怎么啦?”
妻回:“跟你在一起,没有安全感。”
我问妻。这话从何而来?
妻说自从跟了我以后未过一天好日子。
我惊慌失措。
我本书生,靠舞文弄墨之工巧之事苟活于城市之中,衣食住行,尽然。
然妻遂脸色发暗,似有怒意。
我伺机安抚妻的情绪,妻甚怒。
随手抄起旧茶几上的杯子,朝地上狠狠地掷去。
顿时,杯子四分五裂,茶水洒满地面,杯子的碎片在打了几个转以后,四散逃窜而去,似乎想要远离这个是非之地。
我心头一团烈火已熊熊燃起。
我始终没有发作起来,因为在我的心里,始终有对不起她的地方,结婚这几年,始终未能满足其要求,让其过上好日子,整日初茶淡饭,到现在实属不易,曾经许其承诺未能及时兑现,终日内疚,惶惶度日。
妻见我始终无动于衷,终掩面哭泣,嘴里念叨:跟你这么久,我始终未说一句苦,尽管粗茶淡饭、紧衣缩食,仍有与你共度余生之念,然朽木不可雕,玉难琢成器,斯是阿斗之化身,不如离去。
我愧疚万分,然心中之火着实难掩,遂口出伤人之言:不如离去。
妻转身擦拭掉眼泪,开始收拾手包,这种场景这几年我已经司空见惯,见怪不怪了。这次不知是劳累还是真是感情淡了,我没再做任何阻拦,任其边收拾,边骂街。
我突然怀念那个大学时期跟我谈恋爱的她,那时的她不似现在之剽悍,家务能手,烧得一手好菜,屋子干净整洁,这些技能都是她跟我以后学会的,记得第一次下厨,手烫出一个黑色的水泡,然而她却一声没吭,还一直问我好不好吃,边说边炫耀,这是她第一次做饭。我当时看着她笑得像个傻子,没人知道,我心里早已泪流成河。
在一起的她的第一个生日,我跟她吃了10块钱的鸡架,那时候,天已经很冷了,我们俩坐在楼下的马路牙子上,看着来往的车辆和楼上亮起的灯光,我指着那个最亮的窗户说,等咱们结婚了,我给你买那样的楼房,家里客厅的灯任你挑选。她啃着带着一点点肉的鸡架,说了句:老公,你真好!
冬天里的第一场雪,她的手冻得像极了胡萝卜,但是手里仍然握着一颗小小的雪球,说道 :老公,等咱们结婚的时候,你也送我这样的一颗钻石好不好?看着她冻得通红的脸蛋儿,我转过头,看着天空的太阳说:我送一个比这个还要大的。转身的同时,两颗晶莹的泪落入面前的雪里,把积雪砸出一个小洞。当我转身的时候,看到她小心地护着那颗雪粒,雪粒在阳光的照耀下,在手里渐渐化成一滴水,但她始终不愿舍去,她说:这是老公给我的,我得好好保护它。还俏皮地吹了一口气,看着她那冻得通红的小手,我捉住她的手,往一旁甩去,雪水在阳光的照耀下,画出一道弧线,折射出七彩的光芒,像极了雨过天晴之后的彩虹。她追着我到处跑,要我还她钻石,我在心里默默许了一个愿望:结婚的时候,我一定要给她买这样大的一颗钻石戒指。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开始变得特别能干,家里各种大小事物她基本包揽,无论是换灯泡、烧饭、收拾屋子,整理被褥,她都整理地特别干净。也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我们的争吵越来越多,越来越频繁,由一开始的一周一次,转变为两天三次。每天的争吵成了家常便饭,我们彼此越来越看不顺眼。
不知是工作给予了我们太多负担,还是生活改变了我们当初单纯美好的模样,我们不再包容那个自己曾经喜欢到骨子里的姑娘,似乎她所做的一切都是理所当然。我们似乎忘记了那个笑起来傻傻的、憨憨的姑娘,似乎忘记了那个什么都不会、什么都要别人教的姑娘,似乎忘记了那个每天晚上等你到很晚的姑娘,忘记了那个陪你度过艰难岁月的姑娘。
如果说一个女人在你最困窘、最无助的时候来到你的身边,不要犹豫,请好好珍惜她,因为没有谁应该和谁在一起?她当初选择跟你在一起,也正是看中你这个人的人品,她发掘出了别人在你身上看不到的东西,但请你一定要努力下去,当初答应她的东西,要努力做到。
说陪她去逛超市,别说下次,也许下次她一个人就能去了;给她拍照,不要不耐烦,也许下次站在她身边的人就不是你了;下次,永远不要跟你身边这个心甘情愿陪你吃苦的女孩儿说下次,没有什么是应该的,也许下次,她就不会选择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