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个深陷婚外情的读者问,老师,为什么中年人的告别都是无声无息的呢?我说,正因为是中年人才会无声无息,他们不像小年轻那样血气方刚,爱得死去活来,哪怕分手也要惊天动地,好像要天地来作证和记录她们这段感情。
而中年人经历了很多世事后,轻易是不会动心的。也可以说他们的神经不再像年轻时那么敏感,变得粗条了。惊世骇俗的爱情很难发生在中年人身上。罗密欧与朱丽叶,梁山伯与祝英台,泰坦里克号里的杰克和露丝,都是年轻人的恋爱,都是轰轰烈烈,最后也都是悲剧。而《廊桥遗梦》里中年人的爱情,却不再像排山倒海般激烈。也因为他们的隐忍负重,才比罗密欧她们活得更长久。
爱情已不再是中年人生命中最重要的东西。中年人还有最不能失去的两样东西,亲情和事业。这两样才代表一个中年人真正的归宿。即使动心也会有所保留,很难交付出一颗完整的真心。人在历经沧桑后,还能保持一颗纯粹的童真的心是很难很难的。
前几天看了一部老电影《苏州河》,周迅年轻时演的一部片子。苏州河是一条很脏的河,藏污纳垢,但同时它也养育了苏州人。苏州河是一条真实的河,而不是一条被人过度美化的河。真实的东西一定不是片面的,肤浅的,单薄的。这条苏州河就像人性。人性从来都不是非黑即白的,也不是纯洁无瑕的。它复杂多变,且具有包容性。我们能说人性就是光明的高尚的吗?不是,人性里一样有丑陋与阴暗。
电影里的男主人公马达是一个底层的小混混,表面上做送货的正经事,背地里也做一些见不得人的勾当。他与别人一起绑架了深爱自己的女学生牡丹。但就此能说明他是一个彻底的坏人吗?也不是,因为纯洁的牡丹唤醒了他最后的一点良知。他也是爱牡丹的。当牡丹得知马达欺骗伤害了她时,牡丹用了最决绝的方式和他告别,纵身跳到了苏州河里。而马达也因绑架案被判入狱。
如果没有爱,如果是中年人,故事发展到了这里,大概也就回家洗洗睡觉了。可是马达出狱后开始疯狂的寻找牡丹。他是为了爱情,也是为了自我救赎。
他找到了一个外貌酷似牡丹的女孩美美,他把所有的感情都寄托在美美身上。美美也被深情的马达所感动,无形中把自己想象成了牡丹,去承接马达的爱。后来马达终于不再自欺欺人,他知道美美不是牡丹,也不爱自己,她爱的是摄影师男友。
马达走了,继续去寻找自己的牡丹,最后在一个偏僻的小便利店里找到了牡丹。本以为有情人终成眷属,牡丹和马达终于能过上童话里的生活。不知是意外还是殉情,警察在苏州河里发现了两具尸体,马达和牡丹的。她们再也分不开了。
美美和男友也闻讯赶来,才发现马达说的都是真话,的确有一个长得和她一样的女孩牡丹。美美的心情很复杂,她想要的爱情就是马达爱牡丹那样的。她一次又一次的不告而别,希望男友能去把她找回来,以此证明他的爱。可是男友从来不去找她,每次美美都是自己主动回来。美美终于明白,男友不可能像马达爱牡丹一样爱她。她得不到自己想要的爱情。最后一次美美再也没有回来。而男友也放弃了寻找,期待着下一个恋人的到来。
其实很多中年人的婚外情和美美与男友的爱情是一样的。婚外情里的女人就像美美,希望婚外的男人能像马达一样深爱自己。可是男友只是一个肉体凡胎,和千千万万个“怂包”的中年男人一样,他们世俗,权衡,计较,不再为爱情赴汤蹈火。他们有错吗?也没有。人都是会变的。爱情也一样。只有短命的爱情才来不及验证它是否忠贞不渝。
很多女读者来咨询时,常常责怪婚外的男人如何辜负了她们的深情。说他们冷漠自私胆小懦弱不负责任。可是这些婚外的男人只不过是一个俗人,他承载不了任何人的深情。你能指望一个杯子里装下你海一样的深情吗?
爱过后,不辞而别,不是残忍,是成年人的生活常态,是他们觉得没必要多此一举。有个朋友形容得好,不告而别的爱,就像写毛笔字,每一次顿笔下去,仿佛用尽了浑身力气。随着笔尖在纸上游走,慢慢的,笔锋开始逐渐提起,直到一点点离开纸面。这段感情也就无声无息的彻底结束了。没有仪式,也不需要仪式,自然而然的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