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宗盛是我最喜欢的填词人。年少时期,喜欢很多人的歌,但并不知道是李宗盛填的词,只喜欢那个歌手,不知道李宗盛何许人也!只记得他有一首歌,自己唱的《凡人歌》,歌词言简意赅,忙忙碌碌的人生,不知道时间流逝,容颜变换。但当时觉得还不如文艺的“似水流年,时光偷换”。总觉得歌词不够雅致,唱歌人的演唱跟念歌词的感觉无异。
看李宗盛的演唱会视频,总觉得他的长相,应该做一个老师,像古代的夫子一样,一袭长衫,站在讲台,一手拿书摇头晃脑,一手背身后。也可以如此闲庭信步,望天边云卷云舒,或者在廊下雨幕,喝一杯清茶的淡雅感觉,这样的形象配合着他唱歌时候的表情以及神态,真真符合!不像专业歌手那样唱歌认真,舞步自然!他的演唱也觉得没有什么技巧可言,直白的诉说一样,不着感情色彩,情绪内敛至平淡。
但是不可否认,歌词的刻画,在我经历浊尘之后,却更加印象深刻,相反,那些雅致如诗的歌曲,反倒慢慢消失在视野了。现在想来,是因为李宗盛的歌词言语简单的讲诉的是故事。但是又把心绪描写的极为细致。
快要过气的娃娃,一个已经30多岁的歌手,却还在唱着小女生十五六岁的歌曲,李宗盛为她写了一首《漂洋过海来看你》,让这首歌传唱至今。其中那句“为了这次相遇,我连见面时的呼吸都曾反复练习”,细致入微的描写着紧张而又期待的心情。不再发嗲装可爱的娃娃,在这首歌中成长。曾经李宗盛的采访中说到这首歌,李宗盛特意来到日本,历时三个月,在一家餐厅,他一挥而就,此歌让娃娃在录音时哭了三天才能完全唱出来。击中心灵的直白话语,小细节的感动,比那辞藻华丽的词曲更加让人动容。
年轻时的我,最喜欢这首歌,异地恋的时候,这首歌更是深度契合。“陌生的城市啊,熟悉的角落里,也曾彼此安慰,也曾相拥叹息,不管面对怎样的结局”,总是在吵架的时候,流浪在街头,四处走走,这满眼的回忆累积,流连着感情,舍不得放手。“多盼望送君千里,直到山穷水尽,一生和你相依”,满怀期待的畅想未来。在爱情中的小女生,总是任性而又执着着,向往着美好,而又承受着分离。
这首歌伴随着我的整个青春,但我并不知道是李宗盛的歌。现在的我,听着低沉的男音,微微絮语般“为你我用了半年的积蓄”,反倒更让我觉得贴切,他直白的唱“言语从没能将我的情义表达千万分之一”,反倒觉得这感情更绵长,纯粹!已经步入中年的我,再听这首歌,反倒男音版的更能牵动心情,简单直接,而又情感内敛。
还有一首李宗盛的歌,是婚后的我最喜欢的《十二楼》!
不可否认莫文蔚版是好听的,那声音中带着女性特有的缠绵,容易让人深陷。就像云雾缭绕的仙境,诱惑着孤独的我们,去探索,去追寻,慵懒的迷人神态,总是让人畅想。但我也更喜欢李宗盛唱的,他的声音稍显高亢,让十二楼的走廊喧闹起来,反倒更衬托出那孤独回来的人,寂寞的心境。“工作了一整天,只喝了一口冷汤”的惆怅!
我住在大上海的十二楼,都市的霓虹光怪陆离,万家灯火,却不曾有一盏为我等候!我也经常感叹“日子像道灰墙,骂它没有回响”,所有的无奈都在发酵,就像电视里的热点不断播放,吵吵嚷嚷的走廊,偶尔传来的争吵让人心烦不已,却又在这生活中挣扎着,努力着!寂寞的我如同那离开了孩子的秋千,忘记关了的门窗!秋凉,一个简单的词语,却让我在这个没有归属感的城市更想念家乡!
《十二楼》,婚后的我们总是在经历着这样的生活,总是在无奈中却又无法解脱!人至中年,死又不敢,生又不甘!如此无奈前行,大概是每个人都要经历的过程。即使“好像越不想怎样,就越是怎样”,我们终于活成了与想象背离的模样!
现在的我,经历了年少的轻狂,中年人的无奈后来居上!
而今的我,不得不承认自己是个凡人。这个时候的我听《凡人歌》,竟然有种向命运妥协的觉悟。“问你何时曾看见,这世界为了人们改变”,承认自己的无能为力,不过如此简单而已!对于追求的东西,“人生何其短,何必苦苦恋”,劝慰着自己,但是真的舍得放手,又何必总自我安慰!忙碌的生活,“终日奔波苦,一刻不得闲”,这时候总是配上摇头叹息的低吟,才觉得真心适合,平凡的我在碌碌无为的生活中努力着。
但是偶尔也会想到自己也曾经年轻过,就会想起《山丘》里那句“尽管心里还是活着那个年轻人”,因此也会想要再次向“命运的左右,不自量力的还手,至死方休”,但是豪言壮语说过之后,冷静的看着上有老下有小的我,再次归于平淡“嬉皮笑脸,面对人生的难”。
一生都在追求,最后所学会的,也不过是与生活讲和。
年老后的李宗盛,我越来越喜欢,这种喜欢已经撇开了往日的成见,不再提起他唱歌神态以及外表的光鲜,还有他结婚离婚的故事,或者和各个女歌手的微妙关系。
离婚后的老大叔做着他喜爱的吉他,取名“李吉他”,成为了一个地地道道的手艺人,仿佛回到了我所欣赏的形象,不沾惹红尘的哀愁,不歌唱是是非非的爱情,只是偶尔唱一两首生活的感悟。他的形象也开始宛如邻家大叔,稍显邋遢,甚至穿着拖鞋,抱个木吉他,开始歌唱。他感叹”纵然青春留不住,还是做个大叔好“,对此,我曾经讶然但是又很快了然。
老大叔和林忆莲的离婚众说纷纭,《当爱已成往事》本是当时两人未婚时候的合唱,没想到一语成谶,就此分别,即使他还在弹唱“鬼迷了心窍也好,上天的作弄也好”,即使他还在感叹“爱到尽头,覆水难收”,即使他还在怀念“越过山丘,才发现无人等候”,毕竟生活已经向前,怀恋回首也是枉然!
希望老大叔的李宗盛能够释然这段感情,遇到更好的自己。
年少不懂李宗盛,听懂已经到中年!沧桑埋于心,往事任流水,继续向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