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喜欢所有恶劣的天气。夏天的狂风暴雨,秋天的落叶纷飞,冬天的漫天飞雪,春天的缠绵细雨。
和喜欢的人站在路灯下看雪花飘落。大雪封山的时候,和朋友躲在山间小屋里温一壶好酒,畅谈人生。大雨滂沱的时候,站在屋檐底下看雨滴汇流成河。大风卷落叶时,扣紧衣扣冲进风中。这是我能想到的最浪漫的事。
记得小时候,我们家附近有条河,每次暴雨之后,所有的人都不约而同的来到河边,小孩喊着,发大水了,发大水了,快去看发大水。我们把这种自然现象称为发大,其实就是暴雨过后,河水暴涨。周围村的人都聚集到河岸,好奇的观望着水中发生的一切,在那个没有手机没有电脑的年代,这或许是一种娱乐方式,小小的我也会站在岸边,看着湍急的水流,大人们总是警告我,不要盯着河水看,一会你就晕了,会掉进水里,哼,我才不怕呢,我还等着看河妖呢。老人们总说,有一年,河里发大水,冲下来一棵树,树上还坐着穿红衣服的小媳妇,那小媳妇冲着男人一笑,男人就心甘情愿地跳进河中,老人说那是河妖变的。河妖,我是没见过,倒是见过不少树枝,树根,有一次还冲下来一头猪。
这条小河陪伴了我整个童年,夏天在河水中嬉戏打闹,累了就躺在沙子上睡觉,用沙子涂满全身,现在海滩也比不上我童年的沙滩。我们总能捉住几条小鱼,在沙滩里挖个坑,四周用沙子堆出各式各样的城墙,然后把小鱼放进去。还有一次从家里偷出火柴,计划把小鱼烧烤,不过那味道确实不怎么样。年纪大点的孩子偶尔会到河边的田地里偷挖人家的地瓜花生,然后分给我们吃。
秋天到了,河水变凉,我们就在河边的土坝上玩,那个大大的土坝就像现在孩子玩的滑滑梯,在土坝的顶端挖出两个洞,我和小伙伴坐在上面仿佛国王般威风。土坝的后面是一片树林,树林的尽头是果园,果园的后面是座大山。我们也只在树林里玩,果园是我们的禁区,我们都是工厂的孩子,而那果园是附近村民的地盘,我们不能靠近。只有一次,几个胆大的男孩子带我们去了果园,仿佛王母娘娘的蟠桃园,现在回忆起来仍然觉得很神奇。有一小路通往山上,路两边全是梨树,每棵树都不是很高,每条树枝却很粗壮,树形也是很奇怪,像张开的手掌,我们爬到树上,兴奋的大喊大叫,传说中的带着狗的果园主人并没有出现,我们在路边发现了好多石碑,有个孩子很神秘的告诉我们这是古代的墓碑,当时的我们都深信不疑。沿路走到山脚下,我们都停住了,河西的这座大山很邪恶,我们从大人那里听过许多关于它的传说。我们从小最爱爬的山是河东面的大山,山上有个仙人洞,在当地也是小有名气的。
河西面的山叫虎头崖,因为从远处望去,就像一头老虎爬在那里,老人说老虎鼻子上块石头,那石头是万万碰不得,如果那石头掉下来,就会改朝换代。其实我是爬过虎头崖的,小学四年级的时候,妈妈带着我去山上摘蘑菇,山上的大蘑菇很多,我们不停的摘呀摘,知道我看见条大蛇,妈妈也是极怕蛇的,只是为了保护我故作坚强。北方的蛇一般都没有毒,也不会攻击人,只是我和我妈下山后都大病一场,从此我再也没有爬过那座山。
冬天到了,河里结冰了,我们就在冰上滑行,河水很浅,偶尔冰裂了,也只是可惜了鞋子,冻了脚丫。
我在冬天里最喜欢把桔子皮放到炉盖上烤呀烤,不一会那熟透的香味就飘满了全屋。我也烤过塑料袋,塑料袋的火焰是蓝色的,燃烧的速度也是惊人,但我不喜欢它的味道。
转眼到了春天,春天是野菜的季节,河边有新鲜的薄荷,妈妈总是把薄荷裹上鸡蛋面粉,放到油锅里,炸给我们吃。田地有好吃的荠菜,妈妈变着法儿让我们吃荠菜,今天是荠菜炒鸡蛋,明天是荠菜烙饼,后天就荠菜肉水饺。现在回想起来并不是妈妈有多爱吃荠菜,只是那个年代物质太匮乏了。
在那个物质匮乏的年代,我连香蕉都没见过,可就是如此匮乏的年代给了我一个无法复制的美好童年。
我的童年故事里面有你的影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