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夏季的午后,闷热的空气犹如看不见的浓烟,包裹着人们的前胸后背,向人鼻孔里猛灌。不一会儿,穹顶乌云翻滚,又丝丝沉潜到天际四野,天空陡然暗沉下来,仿佛夜晚骤然降临。雷声闷吼中,长风直驱而入,裹挟着蚕豆般大的雨点,噼里啪啦地落下来。
在滨河公园纳凉的人们,争先恐后地拾级而上,纷纷跑向高处的滨湖大道,各自回家避雷避雨。
转瞬,暴雨倾盆,狂风大作。护城河里,往日暗黑的、悄然流淌着的河水,此时借着风雨之势,哗啦啦作响,强劲地向东奔流而去。
河边的青石板上,静静地躺着一个中年男子。他中等身材,白衣体恤,黑裤子,深咖色凉鞋。他闭着眼,被雨水浸透的衣裤紧紧贴在皮肉上,雨点啪啪地落在他惨白的脸上,他犹如僵尸一般,毫无反应。
他是谁?无家可归,穷困潦倒的流浪汉?
不是!
他,夏明宇,是这个城市的主人。作为公务员,有着一份清闲而安逸的体面工作。
他,夏明宇,在一公里外的小区,有一套精致的住房。上有老母,下有幼子,还有一个如花似玉的小娇妻。
今天,一纸诊断书,对于夏明宇35年来的人生来说,无疑是最狠戾最致命的一锤重击,瞬间摧垮他原本健硕的身体和对生活的饱满激情及渴望。
他躺在那儿,僵硬而冰冷。如果不是眼角悄悄涌着热泪,如果不是轻轻颤动的嘴唇和抖动的手指,他无疑就是一具横陈野外的僵尸。
残存的一丝意识在脑海盘旋,那些曾经的幸福和圆满,完美得像做了一场虚幻的梦。
2
下午四点半,市文化宣传部资料室里,夏明宇长舒了一口气,推开桌子上的几摞资料,清理出一片空档来。他捶了捶僵硬的肩膀,扭扭脖子,活动一下麻木的颈椎,然后拉开藤椅站起身来。
他觉得此时四肢像是一堆生锈的铁棒,各个关节咔咔作响。他一边舒展筋骨,一边走向窗前。
窗台上摆放着两盆长势很好的君子兰和一盆造型雅致的文竹。侍弄一会儿花花草草,转身泡了一杯铁观音,然后静静看着茶叶旋转,舒展——
管理资料虽然是个闲差事,其实和坐牢一般寂寞无趣,熬时间而已。夏明宇感觉自己就是一个琥珀,如飞虫一般,被死死地禁锢在里面,不能展翅飞翔,甚至不能自由呼吸。
然而,也不能说没有好处,好歹也是个公务员,朝九晚五,双休日,收入稳定。
上个月同学聚会,很多行业的同学羡慕得眼红:喝喝茶,看看报,写写字,你这是提前过上了退休生活,还拿着丰厚的工资。
他心里明白,一个月八千,勉强够生活而已,丰厚谈不上。比起聚会的发起人,上中学时的铁哥们魏强,不止差了十万八千里。
那辆新款路虎,没有个几千万上亿的家底,怎么能买得起?真是风险多大,收益越大,从药业,建材到房地产,人家也是几死几生,才有今天的事业有成,功成名就。
夏明宇收回思绪,展开毛边纸,润好笔,磨好墨,准备练练笔。曲不离口,拳不离手,唯一值得骄傲地,就是这一手的好字。行书了得,在这个小县城,也算小有名气。至于草书,还差火候。所以,最近他想在草书上再下点功夫。
“咚咚”门响了两声。然后被轻轻推开了一点,露出一张精致漂亮的年轻女人的笑脸。
“在忙啊,夏主任。打扰一下啦!”女人穿着熨帖的黑色短裙,踩着白色高跟鞋滴咚滴咚的走过来,一路风摆柳,身姿妖娆,香气袭人。
“孙秘书,欢迎光临,请问有何指示?”夏明宇笑到五官都堆叠在一起。
孙怡可是本单位男士的梦中情人,人美嘴甜,八面玲珑,做事勤快,动作麻利。别看她只是一个办事员,在勾心斗角的单位,能获得这样的认可,情商之高,可见一斑。
“指示是你们领导的事情,我就是一个小跑腿的!”孙怡撩了一下栗色的顺直油滑的秀发,呵呵一笑,“这不,在发放体检报告!腿都跑粗啦!”
夏明宇从高高的办公桌上瞟过去,只能看见裙子下面一截细腻如白磁器的大腿。
“啧啧,夏主任,这字真是好,漂亮!”孙怡笑靥如花,俯下身仔细看了下墨汁未干的字,“等有空教教我吧!”
夏明宇的眼睛刚从白花花的大腿上收回,却又见她俯下身时,露出半个酥胸,脑袋里飞着嗡嗡的小蜜蜂,而翅膀在他心底震颤着,撩拨他心里痒丝丝的。
一缕长发撩到墨汁里。
“哎呀,别动!”夏明宇抖着手,抽出一张纸巾,裹住那缕香发。
“没关系,免费染个发而已!”孙怡美目笑笑,接住夏明宇又递过来的纸巾。“哎呀,差点忘了正事,得赶在下班前把体检报告单发完。”
说完,孙怡一个漂亮的转身,滴咚滴咚地踩着高跟鞋走开去。
给夏明宇留下一个美丽的倩影,和久久不散的女人的馨香。
夏明宇把那团擦过头发的纸巾,窝在手心里,放在鼻子下深深嗅了嗅。脑海里有滑过孙怡那半露的丰满的酥胸,一时竟气息凌乱,浮想联翩。
也不怪他胡思乱想,自从老婆怀孕后期到生下宝宝,近大半年没有碰过女人。这让那个男人受得了?
据说,老婆怀孕期间,男人最易出轨,就夏明宇来说,没身体出轨,已经是很不错的了!
3
“叮咚”,一声短信提醒,把夏明宇从想入非非中拉入现实。
他打开手机,是土豪哥们魏强发过来的: 才子 六点半月雅桥西见 吃烧烤。
才子,是夏明宇高中时就得来的雅号。虽然他成绩平平,但写得一手好字。于是,出黑板报,跑步竞赛的宣传语,啦啦队的大牌子,老师都一并交给夏明宇来完成。久而久之,大家都默认班主任给他的封号了。
夏明宇很快回了短信,这才想起桌子上孙怡留下来的体检报告单。
打开来一看,厚厚的一叠,最后一张是总结,除了血糖和血压有点偏高,一切正常。
除了去年重感冒发烧,很多年没吃过药,对于一个35岁的人来说,有这样的身体其实已经很不错了。喜欢打乒乓球和跑步这些运动,使得他即便酒局不断,也没有像很多同事那样大腹便便的,直奔中年发福而去。
他把报告单一一收起,塞进抽屉里。写了一半的毛笔字扔进垃圾桶。心静则神定,心已经乱了,再练也没效果。
窗外,晚霞给天空抹上橘红色的色彩,映照在对面高楼的玻璃墙幕上,反射进办公室的一角。
门口陆续有人走过,下班时间到了,夏明宇简单收拾一下自己,就下楼去了。
看着天色尚早,他决定把车放在单位,步行过去,顺便到附近的古玩市场转转。
出了单位大院,右拐进入人民路,是一市三小。每天放学时分,门前车水马龙,人流如注。现在还好,已经过了高峰期,仅有少量的孩子零零落落地走出来。
一个身穿格子裙,扎着双马尾辫的小女孩,背着粉色的大书包穿过马路,向对面跑过去。
夏明宇心下一动,脚下生风般追过去:“夏雪,夏雪——”
女孩跑向对面一辆奥迪,正要进去时,夏明宇也刚好赶上抓住她的胳膊。
女孩回头的瞬间,夏明宇愣住了,原来并不是女儿夏雪。
一个浓妆艳抹,面目线条僵硬的女人钻出驾驶室,她冷冷扫了夏明宇一眼,开口道:“放开,不要动手动脚!看仔细了,这是我女儿!”
夏明宇急忙松开手,后退两步远站定,竟呆呆无言。
女人把孩子送进车里,关好门,然后回到驾驶室,砰的一声关了车门,顺口骂道:“神经病!”,然后驾车绝尘而去。
夏明宇兀自站在原地愣神,脑子里却是乱成一团麻线。
多久没见到女儿了,三个月?半年?
离婚两年来,前妻李芸一如往日的冷淡,每逢夏明宇探视,往往不欢而散,但对于生活费则照单全收。
况且,自从又娶了老婆刘婷婷,夏明宇也不敢明目张胆地去探视夏雪。
两个女人都不好惹。
前妻李芸说:“禁止带回家,给老妖婆虐待;禁止带到肯德基吃垃圾食品;禁止带游乐场,玩野了不安心学习!”
而老婆刘婷婷有言在先:“我不当后妈,更没那个能力和精力!”
4
想到女儿,夏明宇满怀歉疚,他站到马路边,硬着头皮给前妻打电话。
电话响了很久,才接通,就听见女儿暗哑的声音传过来:“爸爸,我想你!怎么很久不给我打电话了?”
说完,一阵阵咳嗦声,经由话筒传过来。
夏明宇的心揪了起来,胸口闷闷地疼,急忙问道:“雪雪,爸爸也很想你,你怎么啦?是不是又生病啦?”
女儿早产,生下来四斤不到,从小到大,没少跑医院。
夏明宇把电话挂断,重新用微信视频打过去。
镜头一闪,他看到女儿苍白的脸,洁白的墙壁和远处走动着的护士。
心头沉沉落下巨石。
“雪雪,把电话给妈妈,我马上去看你。”
还好,这次,李芸没有拒绝,很快发了定位。
夏明宇很快返回到单位,发动车,风驰电掣地赶到城北二附院。
在注射室找到母女两个。李芸弯腰在床头削着苹果,夏雪坐在病床上,正在背一首古诗,那是今天的作业。
“爸爸,爸爸——”夏雪丢开书本,起身站在床上,扑到夏明宇的怀里。
水果刀一颤,划过李芸的修长的手指,慢慢渗出,滴在刚削了一半的苹果上。
夏明宇从女儿的肩头,瞄了一眼捏着手指皱眉的李芸,道:还是这么粗心大意,我去跟医生要个创可贴!”
李芸看了看,不过是很浅的伤口,三两天就会愈合,心不在焉地说道:“不必了,更不需要你猫哭耗子假慈悲!”
夏明宇气结,心说,还是这个臭脾气,死性不改。
夏雪解围似的冲着爸爸撒娇:“爸爸,我要吃苹果嘛!”
夏明宇只好又拿起一个苹果,走到洗漱间清洗。路过医生办公室,顺便捎来一个创可贴,递给李芸。
前妻也是妻,曾经掏心掏肺地爱过,无论多少纠葛,虽然已经成过眼烟云,孩子是最好的见证和上天的馈赠。
说起来,李芸作为班花和学霸,是被成绩平平的夏明宇软磨硬缠,才追到手的。为了在一起,李芸降格选择了二本,和夏明宇一个大学。
毕业后,夏明宇进了镇宣传部,而李芸则进入中学做老师。事业一稳定,二人很快结婚生子。
从恋爱时的卿卿我我,到婚后的柴米油盐,少了一份激情,多了一份亲情。最终把他们分开的,不是夏明宇步步高升,不是谁出轨,而是婆媳不可调和的矛盾。
李芸一如既往的争强好胜,在单位是人人尊敬的先进教师,三八红旗手;在家里,在婆婆眼里,怎么也先进不起来——夏明宇是家中的独子,传宗接代是大事。夏雪出生时,婆婆扭脸就走,丢下体弱多病的孙女和虚弱的儿媳妇。
七八年过去,眼看夏雪都上小学了,儿媳妇坚决不肯生二胎。表面上是李芸和婆婆置气,其实是因为李芸子宫发育不良,很难再怀孕。
婆媳之间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饶是夏明宇夹在中间做和事佬,也无法阻止事态的扩大。
后来,夏明宇调往县宣传部,婆媳二人朝夕相对,嫌隙越来越大。周末回家,母亲跑过来哭诉:“以前真是受你奶奶的气,现在受你媳妇的气,还有我的活头吗?我一个人把你拉扯大,我容易吗?——”
回到里屋批评老婆,李芸更加气愤难当:“你娘真是老泼妇一个!她骂我,骂我让你家断子绝孙了!你说说看,这都是什么年代了!还这样重男轻女。难道夏雪不是你们夏家的后人?”
作为儿子,夏明宇是一个非常孝敬母亲的人;作为男人,他骨子里期待有一个儿子。
雄性动物大抵如此,传宗接代的天性使然。
“不然,你就医院看看,如果能生,就再生一个吧!”夏明宇试探着说。
李芸气得肺都要炸了,抓起一个茶杯摔在地上,怒道:“你终于露出真面目了!把我的命搭上,也要儿子?坚决离婚,我不挡你们夏家的道。爱找谁生,找谁生!最好生出一窝子混蛋!”
夏明宇被骂急了,一个巴掌甩过去,彻底激怒了李芸,生生断送了夫妻俩的十几年的感情。
5
拔掉吊针,体温检测正常,护士又来抽了几管子血化验,嘱咐了李芸几句,便放她们回家。
夏明宇责无旁贷,开车送她们。
屋内陈设依旧,甚至夏明宇还找到自己的拖鞋换上。李芸手指割破,陪着孩子做作业,夏明宇自去厨房忙碌。西红柿炒蛋是孩子最爱吃的,红烧茄子是李芸最爱吃的。
这一通忙乎,如果不是魏强来短信,夏明宇差点忘记了和他的约定。
“你先点着菜,我马上就到!大概七点二十左右。”他回复道,然后走进女儿的房间。
女儿看过来,欢呼道:“爸爸,好香哦!”
“那就快过来吃饭啊!”夏明宇捏了捏她苍白的小脸蛋,抚着她油滑细长的马尾辫,心疼地说,“你太瘦了,还是胖点更漂亮!”
“可是我不想动,好乏,我想在房间里吃。妈妈,好不好嘛?”她拖着长长的的尾音,撒娇的样子十分娇憨。
李芸想,女儿难得露出笑脸,再说,生病不舒服,也有情可原,便答应了她。
看着夏明宇七手八脚,麻利地支起小床桌,给女儿准备好饭菜,李芸放心地走进卧室里。
“你怎么不吃饭?”夏明宇走过来,站在卧室门口说。
“头疼得厉害,很不舒服,你放在那儿,我等一下再吃。”李芸躺在床上说。
夏明宇知道,偏头疼是她的老毛病了,只有紧张焦虑,或休息不好,便越加严重。
夏明宇走进去,悄悄凑近她。拇指抵住她的太阳穴,轻轻按摩。很多年了,每当遇到李芸犯了头痛,夏明宇就用这个方法缓解。
离婚这几年,李芸没有遇到合适的,一个人拉扯着孩子,风里来,雨里去,夏明宇的惭愧有增无减。
李芸没有反抗夏明宇的温存,两行清泪从眼角滚落。她抓住夏明宇的手,梨花带雨的泪眼对上夏明宇眼睛——那双曾让少女时代的她深深沦陷的眼睛。
夏明宇一时忘记了前尘往事,轻轻撩拨开她脸上的乱发,俯下身去吻了上去——。
“叮铃铃!叮铃铃!——”夏明宇的手机响了,李芸似乎一下子清醒了过来,猛然推来夏明宇,背过身去。
好一个不识时务的来电!
夏明宇烦躁地抓起手机,却发现是老婆刘婷婷打过来的。当下不敢怠慢,快速走到客厅回电话。
“老公,你在哪儿呢?怎么现在还没到家?”电话那一头,刘婷婷劈头盖脸脸的声讨。
“老婆,我今天有领导安排的饭局,忘了告诉你。晚一点就回去了!”夏明宇知道,只有这样说,刘婷婷才不会无休无止的追问下去。
“哦,老公,那你回来顺道买一罐奶粉,儿子的奶粉都见底了!”刘婷婷哪里是分派任务,分明是催他早点回家。
为了保持身材,她坚决不让孩子吃母乳。两个月大的孩子,一周一罐奶粉都不够吃了。娶了个不懂事的小女人,夏明宇后悔不迭。
“嗯嗯,知道了!”夏明宇很快挂掉了电话。
尽管他尽量小声回电话,字字句句都进入了李芸的耳朵。她起身,砰的一声,关上卧室的门。
四周一片静寂,空气似乎被冻住了。
夏明宇尴尬地站在门口几秒,然后和女儿道别,便闷闷不乐地离开昔日的家。
6
夏明宇停好了车,轻车熟路,便直奔月雅桥烧烤大排档第八号。在灯火辉煌,油烟缭绕的著名的烧烤一条街,生意最红火的店铺,非八号店铺莫属。
也许,是因为独特辛香的佐料和新鲜水嫩的食材?
也许,是因为人美嘴甜的老板娘和三个衣服清凉,性感娇美的女招待?
走近摊位,白炽灯高高地悬在上空,亮得炫目,照着门口水泄不通的等空位子的食客。
夏明宇放眼望过去,二十张桌子全坐满了人。
一身鹅黄色短裙的老板娘正在码菜,觉察有人过来,抬起头,美目一轮,笑眯眯地看过来,甜滋滋的声音钻进人心坎里:“帅哥,有日子不见了,可想你呢!”
夏明宇眼睛被黄裙子映得晶亮,窜出小火苗,坏笑道:“妹子,哥也想你呢,要不要来个爱的抱抱?”
老板娘笑得花枝乱战,伸出油乎乎的双手,欺身过来,作势糊在夏明宇身上,嘴巴也没闲着:“来啊,你说抱哪里?哈哈——”
夏明宇退了一步,躲开去“咸猪手”,咣当当,踢倒了两个啤酒瓶。
穿着白背心,大花短裤的光头老板见是老熟人,吩咐一个女服务员:“莉莉,带客人去强哥那桌。”
夏明宇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到魏强,大卫和老左,正喝得面红耳赤。
大卫当然是绰号,得名于他一头天生的棕黑色浓密的卷发。他的五官很立体,身材高大,有点像老外,不知道是何原因,也许祖上是北方少数民族血统也未可知。
老左,姓左,据他吹嘘,是左丘明的后人。爱信不信。喜欢八卦别人,偶尔八卦一下自己也不足为奇,老朋友都一笑而过。
叫做莉莉的服务员,一路走,一路收拾脚下的啤酒瓶。短款的露脐装,弯腰的瞬间,白花花的叫做莉莉的服务员,一路走,一路收拾脚下的啤酒瓶。短款的露脐装,弯腰的瞬间,白花花的小蛮腰一览无余。把夏明宇看得春心荡漾,呼吸急促,恨不得眼睛里长出手来。
一顶顶帐篷下的男人们酒意正酣,一张张被油烟熏过的脸涨红着,反射着油光。他们嬉笑怒骂,手舞足蹈,猜拳划令的,好不畅快惬意!
桌上地下到处是的啤酒瓶,整梱的是还未拆封的,散乱的是喝空还未被收走的。
“美女,美女,来陪哥哥喝两杯!”一个满脸肥腻,两眼迷醉的大叔,抓住莉莉的手,拉住了她打趣。
夏明宇躲着酒瓶,继续走。
“哇靠,才子,迟到啦!啥都别说,自罚三杯!”老左最先看到迎面而来的夏明宇,招手示意,很夸张地叫道。
他独自坐在一边上,魏强和大卫在他对面。老左往里挪了挪屁股,一手摁灭了香烟,拿过一个空酒杯,一手把夏明宇按到在座位上。
夏明宇一个趔趄,坐倒在椅子上。
大卫也跟着起哄:“还是你们衙门里头的架子大,姗姗来迟!这酒必须喝啊!”话毕,拎起来酒瓶,伸过去倒了满杯。
魏强酒杯一顿,脖子一梗,说道:“三杯酒算个屁啊,瞧你俩那小气样!才子,先来一瓶润润嗓子!老哥陪你!”说完,不等夏明宇反应,自己仰着脖子咕嘟咕嘟,酒杯见底。
老左两眼放光,两手一拍,冲魏强竖个大拇指:“霸气!不愧为人da代表!一切行为都是我们人民群众的学习榜样!”
夏明宇骑虎难下,当下不敢耍赖,只得硬着头皮,抓起酒瓶,一口气喝个底朝天。
这一通喝,嗓子里,胃里,火辣辣翻腾着,冒着细泡的热气,呛得夏明宇嘴巴麻麻的,鼻子痒痒的,眼睛红红的。
众人鼓掌,齐声叫好。
魏强递过来一个猪脚,道:“兄弟,好样的!”
夏明宇谢过,抓起来就啃,忙乎了大半天,早饿得肚子空空。不愧为招牌菜式,糯,烂,鲜,香,肥而不腻味道好。唇齿间甘香回荡,一分钟风扫残云,只剩下一节节洁白干净的趾骨。
老左一边剥虾,一边调侃:“才子,跑哪儿风流去了?说实话!”
“我风流吗?风流不过大卫,假洋鬼子,不知道勾引了多少少女少妇?”夏明宇把话题引向大卫。
大卫自然不手软,揭老底不留情:“你风流才子的名号,那是实至名归吧?我们谁有你厉害,大老婆小老婆,闺女儿子都齐全!
李芸当年可是我们班的学霸级校花,咋就死心塌地的被你骗上了床呢?更别说鲜花似的小老婆,咦,叫什么来着——”
他拍了拍脑壳,捋顺快要打结的舌头,继续道:“小老婆是叫刘婷婷?好像才20岁吧,一棵小嫩苗,不!小鲜花,生生被你老牛给啃啦!”
“去你奶奶的,别夸张,我老婆都23岁了好吧!”夏明宇笑骂着纠正道。
“那也是老牛吃嫩草!”魏强也及时补刀。“别否认,就让他们羡慕嫉妒恨吧!都别吵吵,继续喝,走起——。”
老左提出猜拳,大家都积极响应。推杯换盏间,个个都返璞归真,仿佛回到了无拘无束的学生时代。
等10点多散场,两捆啤酒都见了底,大卫和老左醉意阑珊,相扶着向东走,两人就住在附近小区。夏明宇和魏强也七八成醉意,车是开不了了。
“走,去泡脚!”魏强站在街边,拉住要走的夏明宇,悄悄地说:“我知道一个好去处!”
7
出租车穿街走巷,不一会儿,就把二人送到了目的地。这是一条荒僻的街,除了偶尔经过的车,很少有人经过。
夏明宇跟在魏强后面,走进一座爬山虎绿影婆娑地大楼。和外面的冷清不同,里面装修的富丽典雅,光洁的大理石地面,高大的罗马柱,温馨的壁纸和雅致的壁画,在五光十色的灯光的点缀下,简直堪比五星级酒店,甚至绰绰有余。
魏强轻车熟路,夏明宇却似刘姥姥进了大观园,脚下发飘,好似踩在云朵上,心里莫名的紧张和兴奋。
“晚上好,先生,欢迎光临!”电梯口,两名身着紧身淡紫色套装的女服务员,鞠躬微笑。
她们抬头的瞬间,夏明宇都看呆了:好一对粉雕玉琢的小美人,简直把他的梦中情人孙秘书甩出十条街!
他还想细看,魏强把他扯进电梯里。梯门缓缓关上,他才收起直勾勾的眼神。
“老兄,啥眼神你啊,唉,真是没见过美女!”魏强拍了拍他的肩膀,颇为同情地说。“毫不夸张的说,我看她们呀,也就是三流货色!老子在人间天堂晃荡了几年,那里才真是美女如云,无论名媛明星,欧美的洋马子,日本的小娘们,想要哪个随便玩。不过,现在老子都玩腻味了!”
夏明宇难以置信地说道:“有没有吹牛啊,真的假的!”
魏强耸了耸肩,懒得理会他的质疑。
上了三楼,这里灯光昏暗,夏明宇抬眼望去,右手第一间房门上写着“玉露堂”。貌似每个VIP包间都有一个文雅的名字,一如大饭店里的包厢。
初来乍到,夏明宇不敢造次,随便走动,紧随魏强进入玉露堂。
房间里,一股若有如无的馨香。墙角两盏落地灯,发出淡淡的黄色的暖光。
两张一米宽的小床,铺着崭新洁白的床单,中间是一个共用中式床头柜,上面放着的,除了显示屏,就是洽洽瓜子,新鲜的葡萄,精致的饼干,西湖龙井茶叶和一壶白开水。
夏明宇走向里面的床位,打着哈欠,四脚八叉地躺下去!魏强对着座机发出指令后,也踢掉鞋子躺了下来。
“啪嗒!”夏明宇的手机滑落在地上。
他连忙捡起来一看,屏幕发出微弱的光,没有摔坏,只是没电了。
这时,一前一后,进来两个端着大木盆的洗脚妹,她们挽着别致的发髻,穿着短款绣花汉服,令人耳目一新。干净利落放下盆,冲着夏明宇和魏强的脚跪下来。
夏明宇很不好意思,说道:“美女,别呀,我自己来!”
魏强白了他一眼,暗骂一句土老帽,对身边的女子道:“看看,我兄弟多会怜香惜玉。”
服侍夏明宇的女子微笑一下,露出整齐洁白的牙齿。她低头脱掉夏明宇的袜子。那粉白细嫩的脖颈下,一对丰满的ru房呼之欲出,把V领的汉服撑得鼓囊囊的。
安顿好之后,女子泡了一杯水晾着,然后开始给夏明宇按摩。细嫩的小手看似娇弱,却既有力道。手指所到之处,夏明宇无处不舒畅。浑身的倦意和劳碌都散去,不知不觉中,夏明宇竟然睡着了。
当魏强叫醒他时,他迷糊着四处看看,才想起身在何处。脚上是一双干净的袜子,两个洗脚妹也已经离开。
夏明宇看向手表,竟然已经12点半。
“走,上楼上,已经开好房间啦!”魏强说,“今天好人做到底,现在回去不是找骂!?”
夏明宇这时方才想起还要买奶粉,现在半夜三经的,上哪里去买?
一不做二不休,躲个清静,不然,现在回去,老婆不得闹腾翻了天?
二人做电梯直达26层,这时一个新开的大酒店。魏强取了2606的房卡,带着夏明宇走进去。
这时一个奢华的VIP总统套房。
夏明宇不由得感叹:有钱就是好。有钱才能享受一切美好的东西。以前,有人说有钱能买不到生命,夏明宇信以为真。可是现实是,有钱真能延续生命,比如器官移植。
夏明宇发现,竟然还提供万用充电器,各种型号的数据线齐全。这酒店服务真是太周到了。
魏强裹着宽大的浴巾,走出洗澡间,吩咐夏明宇尽快去冲洗。
夏明宇走进去黑白灰设计的大浴室。偌大的房间,无论是马桶还是洗手池造型特别,洗浴用品一应是国际大品牌,一小瓶估计是一户贫困人家的一个月的生活费。
夏明宇慢慢享受着人生抵达顶峰的感觉。
等他洗完澡出来,夏明宇听见客厅里传来魏强和一个女子说话的声音。他好奇地走过去,发现是两个十七八岁的女孩子,一个身着白衣黑裙,一个粉绿色连衣裙,都坐在沙发上玩手机。
“娜娜,照顾好你的同学啊!”魏强站起身,轻轻拍一下绿衣女孩的头,迎着夏明宇走过来。
拉他进到自己的房间,神秘地说:“这是附近中专的学生,又青春又干净着呢。那些浓妆艳抹的,看似养眼,其实都是人家玩腻的贱biao子!今天我请客好好玩啊!”
夏明宇一眼不眨地听完,心激动地狂跳。他一脸崇拜地看着魏强,道:“还是你会玩,服了你!”
娜娜端了一杯咖啡,递给魏强说:“强哥,菲菲同意啦!”
魏强对夏明宇眨了眨眼,夏明宇领悟,转身离开,随手带上他们房间的门。
那个叫菲菲的女孩,很局促地看向夏明宇。她的眼睛黑白分明,又大又亮,尤其是她垂下眼睑时,浓密而卷翘的睫毛,在眼下投出朦胧的阴影。挺翘的鼻梁,越发显得面部立体生动。她的马尾辫高高扎起来,露出细长光洁的脖子。
在夏明宇放肆的注视下,菲菲羞红了脸底下了头。
夏明宇微笑着走过来,一手揽住菲菲的细腰,一手握住她又软又冷的小手,走进自己的房间。
“别怕,小美女!”夏明宇把她抱进自己的怀里,“哥哥我最会疼人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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