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前夜,我做了番茄火锅,邀约朋友来家里小聚。
下菜之前,每个人都盛了一大碗番茄汤。用嘴吹凉,乘着温热,咕咚咕咚灌一大口下去,酸酸甜甜的番茄汤下肚,整个人,都活络了起来。
对于我做的番茄汤,小伙伴都是赞不绝口的。
其实不难做,只是耗时耗力。早起去菜市场买新鲜的排骨,沙甜的本地番茄很重要,若买到了石头番茄(煮不化),那这一锅番茄汤就要大打折扣。把排骨洗净,煮开后捞起洗净,再加水,放入生姜,八角,草果,番茄切大块,待排骨煮开后加入,十分钟后转小火慢慢熬,直到番茄都融化在骨头汤里。
酸酸甜甜的番茄与浓烈的骨头汤完美的融合在一起,小小地啜一口,那滋味,好似挠人心爪,再也不能停下来。
大学时候,我和线线都极爱食堂的番茄鸡蛋汤,一块五一碗,我们能一口气连喝两碗,全然不顾旁人诧异的眼光。
学姐带我去吃过一家番茄火锅,不贵,却好吃得要人命。它的锅底,是用新鲜番茄熬制的,我们每次去,都要狠狠喝上几碗番茄汤,直到感觉实在撑不住可,才吧嗒着嘴,心满意足的放下碗筷。
爱喝番茄汤的习惯,便是从那个时候养成的。
毕业后,回到小城市,找不到那么正宗的番茄火锅店。这里大多数的番茄火锅,都是用番茄酱加浓缩汤料熬制的,用筷子沾一点放到嘴里,就没了喝汤的欲望。
于是,我开始学着做饭。
做饭,是极其耗费时间的一件事。因为,只要是汤菜,一定要小火慢炖,才是最好的滋味。
可是,很多人都等不及。
就好像我们现在的人生,总是充满了浮躁。我们一边感慨“谁谁谁为了升职加薪,干了多少见不得人的勾当”,一边又暗自哀叹“守着内心的那份清高,我是不是注定就是这个社会的傻逼”。没有谁会跟钱过不去,却又不愿意迈开腿,成为“从小就非常讨厌的那类人”。在人生的答卷上,看着别人按照既定的规划,结婚生子,升职加薪,而你什么都没有,还在原地踏步,内心的焦灼,大概就像考试时,别人都交卷了,你却一个字也答不出。
毕业后一段时间,又去了那家超级好吃的番茄火锅店。原本排队叫号的景象不见了,偌大的店里,显得有些冷冷清清。欢喜的跟朋友介绍说,这是大学时候最喜欢的一家火锅店,可是上来的番茄汤底却让人皱起了眉头。它不再是用新鲜番茄熬制的,加了番茄酱的汤汁,失去了本身的味道,也无法与记忆重合。那是一顿食之无味的火锅,我吃得心不在焉,也有些闷闷不乐,在朋友间失了面子是小事,让我难过的,是那段非常美好的记忆,再也回不来了。
后来,我才懂得,做饭,其实便是情感的交付。若是失了情感,再好的食材也将失去意义。“爱你的人,不一定会给你做饭;但给你做饭的人,一定是爱你的。”这句话,说得及对。姜要切丝,蒜要剁碎,小米辣辣手,洋葱又让人流泪。在厨房里待久了,满身的油烟味,让人避之不及。做饭的人若不是满心欢喜,饱含爱意,又怎能把那些繁琐的步骤,做得一丝不苟。在外的游子,总是念着母亲做的饭菜,那是这个世界上独一无二的美味。并非当妈的有什么通天的本事,不过是把对儿女的爱都倾注在了饭菜里,即便是简单的家常菜,却也能吃出不一样的美味。
在家小聚,都是些相熟的朋友。大家看起来光鲜亮丽,却也有无尽的烦恼。一杯红酒下肚,聚会变成了吐槽大会,偶尔,也回忆学生时代。我在单位的不顺心,在此时,也能够悉数放下。虽然对于接下来要走的路,还是有些迷茫,却也明白,“汤要好喝,一定要小火慢炖才行,急不得。”人生之路虽漫漫,却总归,会让人看清它的模样。食物不能失了它的本味,人,也不能失了初心。
盛了一碗满满的番茄汤,我们准备干了它。过了今天,便将是新年。酸甜苦辣,其中滋味,都尽在这一碗番茄汤里,自己方能体会。
“新年快乐呀!”我对小伙伴们说。碰碗,一口干。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番茄汤有些烫,我竟莫名,湿了眼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