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终点出发

很多年过去了,可我一直都还记得。

那是在心理咨询师培训班上面,陶勑恒老师给我们做团体心理咨询的示范。他要我们每个人都拿出一张纸来,在纸上回答以下几个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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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去世的时候,

最希望哪些人陪在你的身边?

你去世的时候,

最希望听到别人怎么评价你?

在与世界告别之前,

你最想完成的事情有哪些?

如果由你自己来写下自己的墓志铭,

它会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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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幼到大,我们可能想过无数次,关于自己死去的场景。但这是第一次,我们这么多年轻的生命,坐在一起公开谈论自己的死亡。而面对这些,所有的人都感到那么地艰难。有些人开起玩笑来,有的人完全不能下笔。这是我们面对死亡时候的惯常态度:

要么幽自己一默

要么大脑一片空白

我们就这样成功地逃脱了对死亡的思考,得以重新进入现实生活,享用那『活着』的欢乐。

我想起我的外婆来。

她卧病在床,虽然没有人跟她说起她的病情,但她已经知道自己不久于人世。春节的时候,所有的亲人们都去看望她。她

大家沉默着,偶尔会有人说一句:你会好起来的,好好养病,别乱想了。

我站在一边,觉得十分痛苦。外婆她已经知道自己快要去世了,可周围所有的亲人都没有办法跟她谈一谈这个事情。所有的人都在谈『活着』的事情。

我向外婆走去,握住了她的手。抗日战争期间,她便失去了自己的丈夫,几乎哭瞎了双眼。现在她已经认不出我是谁了。我告诉她,我是她的外孙。她紧紧地握着我的手,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刚才的话:我却要死了,我却要死了。

我满眼都是泪水。我握着她的手,在她耳边轻轻地说:外婆,我知道,我知道。外婆,我们每个人都会死的。我也会死的,外婆。只是时间不一样。外婆,我知道你很害怕,我想告诉你,我也很害怕,我们都一样害怕。

是的,没人不害怕死亡。虽然我们可以不去考虑死亡这个问题,但死亡天天都在发生。我们完全可以埋首于『活着』的日子里,等着死亡的敲门声。但那敲门声响起的时候,我们能不能平静地无憾地随它而去呢?而那敲门声要带走的是我们的亲友,我们又如何承受呢?我想,外婆在听到那敲门声的时候,听到亲人口中那无力的『你会好起来的』,他们的心已经是相互分隔的。

孔子曰,『未知生,焉知死?』他说的是我们对现实世界都还不了解,哪有精力去探索阴间的事情呢?而我们现在想跟大家分享的是,『未知死,焉知生?』说的是,如果我们连自己终有一天会步入死亡这个问题都不能好好地思考,也许我们也很难把握生命的意义。死亡,是我们存在于世的终极话题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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