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悉达多》开始,又陆续拜读了作者——赫尔曼·黑塞的《朝圣者之歌》、《荒原狼》、《德米安少年彷徨时》等作品。不敢说是将所读书籍理了个通透,只能说很喜欢这位作者的风格和思想,并想继续读过他的作品。
就像黑塞在《悉达多》中写到的,“我无权去评判他人的生活,我只能为自己作出判断。”这也正是吸引我读下去的关键,他始终致力于探索自我,修正自我,却仅做自我思想的分享,从不对他人说教,至多有些岌岌可危的愿景呼吁。
其中,《荒原狼》是近来才读过的一本。它讲述一位以“荒原狼”自居的作家哈勒尔,如何在鄙夷人世,乃至厌弃自身,遁走现实的边缘,再一步步走出自我的荒原,承认现实与自我的局限性与多重性,重新生活,乃至许下“我总有一天会更好地学会玩这人生游戏”的豪言。
以下,是读书时,摘写的部分句子。
假如这美妙绝伦的小旋律能暗暗地在我灵魂中扎根,日后又会让那五彩缤纷的花朵在我心中开放,那我怎么能算完全垮了呢?
哈里的本质远不是只有两个因素,而是上百个、上千个因素构成的。他的生活(如同每个人的生活)不是只在两个极——欲望和精神,或者圣人和浪子——之间摆动,而是在千百对,在不计其数的极之间摆动。
实际上,没有一个人是纯粹的单体,连最天真幼稚的人也不是,每个“我”都是一个非常复杂的世界,一个小小的星空,是由无数杂乱无章的形式、阶段和状况、遗传性和可能性组成的混沌王国。
人是一种试验和过渡,人只不过是自然与精神之间的一座又狭窄又危险的桥梁。
当所有的寂寞、压力像团团阴云暴雨不停的席卷而来,当所有决绝的坚持看不到一丝明媚,你还不出现,就再也见不到我了。
我受骗上当了,我已经接受了七点半去吃饭的邀请,这样,就把这次邀请连同一切客套的繁文缛节、科学的闲谈、对他人家庭幸福的观察全都承担了下来。
突然我又想起教授的邀请,我还没有刮脸,还得穿衣服。天晓得,我为什么这样跟自己过不去!哈里,起来吧,放下书本,抹上肥皂,把下巴刮得血淋淋的,穿上衣服,去享受与人打交道的乐趣吧!
严肃认真是由于过高估计时间的价值而产生的。我也曾过高估计时间的价值,正因为如此,我想活一百岁。而在永恒之中,你要知道,是没有时间的;永恒只是一瞬间,刚好开一个玩笑。
虔诚需要时间,甚至需要更多的东西:不受时间的约束,你既要真的虔诚,同时又在现实中生活,而且认真地对待现实:时间、金钱、奥德昂酒吧以及一切的一切。
不管这位聪明而神秘的小姑娘是谁,不管她以何种方式跟我发生这种关系,我都以为无足轻重;要紧的是她来了,奇迹发生了,我居然再次找到了一个同伴,对生活重又萌发了新的兴趣!
我不信任地观察堂倌会怎样对待她。感谢上帝,他彬彬有礼,既不过分亲近,又不过于疏远。
赫尔米娜就像生活本身:始终是瞬息即变,始终无法预测。
不管这是高度的智慧还是最简单的天真幼稚,谁能尽情享受瞬间的快乐,谁总是生活在现在,不瞻前顾后,谁懂得这样亲切谨慎地评价路边的每一朵小花,评价每个小小的、嬉戏的瞬间价值,那么生活就不能损害他一丝一毫。
当一个人并不是由于牙痛或丢了钱,而是因为他忽然在某个小时里感到这一切是怎么回事,整个人生是怎么回事而悲伤时,那么他是真正的悲伤,这时他与动物就有些相似之处——这时他样子悲伤,却比以往更真诚、更美。
我的同胞中有三分之二的人阅读这类报纸,每天早晨和每天晚上听到的都是这种调子,他们每天被灌输,被提醒,被煽动,被搅得不满和发火,这一切的目的和结局就是爆发另一场战争,而下一场战争也许比上一次战争更可怕。这一切非常清楚简单,任何人都能理解,只要思考一个小时就能得到同样的结论。可是,谁也不愿这样做,谁也不想避免下一次战争,谁也不想为自己和子孙后代避免一场死人的大厮杀。
即使你知道,你的斗争不会成功,那你的生活并不会因此就变得平庸和愚蠢。反过来,哈里,如果你在为某种美好的事物和某种理想斗争,而认为你一定要达到目的,这样倒是要平庸得多。难道理想都能达到吗?难道我们人活着就是为了消除死亡?不,我们活着,正是为了惧怕死亡,然后又重新爱它,正是由于它的缘故,有时这一点点生活在某一小时会显得如此美妙。
你看,会跳舞的人,跳舞就像思想一样简单,学起来要容易得多。你现在看到下面这一点就不会那样不耐烦了:人们不愿养成思考的习惯,情愿把哈里·哈勒尔称为祖国的叛徒,平心静气地让下一次战争来临。
每个人都是由十个、百个、千个灵魂构成的。
思想家哈里一百岁了,而舞蹈家哈里出生还不到半天。
可是您瞧,我是音乐家,不是学者,我不相信,在音乐里‘正确’的意见有一丝一毫价值。就音乐而论,重要的不在于人们是否正确,是否有鉴赏力,是否有教养等等。
就在于人们在演奏歌唱,哈勒尔先生,就在于人们演奏得尽可能的好,尽可能的多,尽可能的专注。
我忘记了,这些图画是我一生的财产,是我生活的价值,它们将不可摧毁地继续存在下去。这种种变成星星的经历我可以遗忘,却不能消灭,把这些经历串起来就是我生活的传说,它们那星星似的光辉就是我生活的不可摧毁的价值。
假如这种幸福不时地给我一个钟头时间,让我苏醒过来,让我有所渴望的话,那么,我并不渴望永远占有这种幸福,相反,我渴望的是再次受苦,只是比过去更美一点,不要那么可怜。
“不,亲爱的荒原狼,我说的不是荣誉,难道荣誉还有什么价值?难道你以为,所有真正的完人都名扬四海,流芳百世?”
“所以,我说的不是荣誉。荣誉只是为了教育而存在,是学校教员的事……但是,每一幅真正的行为的图画,每一种真正的感情的力量也都属于永恒,即使没有人知道它、看见它、写下它、为后世保存下来。在永恒中没有后世,只有今世。”
有许多圣人原先是犯有罪过的坏人,罪过、罪孽和恶习也可能是通向圣人的道路。
“我的小剧院有无数的包厢门,比你们希望的还多,有十扇、一百扇、一千扇,每扇门后都有你们要找的东西在等着你们。这是一间漂亮的画室,亲爱的朋友,但像您现在这样走马观花跑一遍,对您一点用也没有。您会被您习惯地称为您的人格的东西所阻滞,被它弄得头昏目眩。
这人格是一座监狱,您就困在里头。
“你要继续像不朽者那样学笑。现在,你终于杀死了荒原狼。……如果你认为很重要,那我们可以讨论哲学问题,可以互相争论,谈论莫扎特、格鲁克、柏拉图和歌德,来个尽兴畅谈。现在你会理解,以前为什么不行。”
把这个人口拥挤的愚蠢世界打个粉碎,我一点不反对,我很愿意帮助毁灭世界,我自己也很愿意一同毁灭。
我知道我口袋里装着成千上百个生活游戏的棋子,震惊地预感到这场游戏的意义,我准备再次开始这场游戏,再尝一次它的痛苦,再一次为它的荒谬无稽而战栗,再次并且不断地游历我内心的地狱。
我总有一天会更好地学会玩这人生游戏。我总有一天会学会笑。